哦,我的老天爷,煤渣混着垃圾倒成的污水池堤坝塌方了,决堤了,排放池里的水位已与河面并齐。排放池成了沿河边上的一个深水潭,水流不动,垃圾横行。
排放池出去不远,凡是有河水混合的水面上,都漂浮着厚厚的、没有断层的焦黄色泡沫,层层叠叠,起伏连绵。
我们眼前的沿河,像一片枯萎荒芜萧瑟的原野,在黑暗里看不到边际。。。
我头晕目眩,分不清哪头是上游,哪端是下游,哪个方向才是对岸的居民区。
“木子,”
“啊?”
“这事出大了。。。”
我多么希望,此时的天空,能突然下起一场倾盆大雨,或挂起凛冽的北风,把这片泡沫打散吹散。就算把它们都卷去顶山的上空,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也行,就是不要成堆成片地浮在我眼前一动不动。
我声音嘶哑,感觉喉咙都被氯化氢气体烧伤了一样,难以说话。
“我知道,师傅,我们还有四个小时的补救时间。”
“没用了,来不及了,”
我颓然地跌坐在还没塌方的煤渣堆上。
我们那时候还没用过消泡剂,处理水面上的泡沫渣滓,要么人工去捞起倒掉,要么靠大雨和大风把它们冲散冲走。我们没有小船或橡皮艇,我们也没有这个胆量在深更半夜去不知延绵了多少面积的沿河表面打捞泡沫。即便泡沫能打捞,这几百吨的污水都染黑了一大截的河水,又怎么分离?
我有一种悲壮的感觉天要我忘,我不得不亡。
天一亮,工业园的环保大队、顶山环保局就会接到沿河民众的举报,就会带大队人马到现场进行核实。乌黑的河面,焦黄的泡沫,腐臭的味道,铁证如山,谁也别想狡辩。医化的老总易江、我们的老板盛定海和朱总朱小宝,他们都会把责任推到我一人身上。
这不是在帮他们偷税漏税,这是在推他们去风口浪尖,去挑衅环保主义者的底线。
公司要被罚款,要被通报,要被停产整顿。一停产,员工会没有工资,客户会没货提供,我不但会没有外快,我还会名声扫地。。。。
哦,天哪,我可不想这样,我的人生还才开始,就又消亡?不、不、不,天无绝人之路,木子这么聪明,她一定会有办法帮我解决的。
“木子,”
“啊?”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处理这个事。”
“连老天都不帮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下过一滴大雨,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去处理?”
“这要等天亮后,我们去对岸的江边查看清楚了才能决定。”
“除了人工打捞,就是刮风下雨自然吹散,要么就是买大量的消泡剂。”
“他们不会买消泡剂的,天亮之前,既不会刮风也不会下雨,我们只有人工去捞,但这么黑的天,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