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确定我要对付的是一条已被盛定海‘下药’的落水狗时,我就感觉非常轻松,没有先前听到审讯就紧张的恐惧感了。我完全可以做到既不去痛打,也不去低头哈腰,见机行事就可。
我给静静使了个该走了的眼色,也跟盛定海和朱小宝打了个招呼,两人出了办公室。走到楼梯口时,我一再交代静静“别把你舅舅的原话说给木子听,记住没?”
“我记住了,墨大,还是你对自己的徒弟好。但我仍旧会让她知道,是你代替她去的。”
静静仿佛瞬间就长大了不少,低声跟我说“墨大,谢谢你能替木子出头。我去化验室跟木子说一声,咱们一起回宿舍吧,这两天你也没个好觉睡,明天还要去那鬼地方,晚上回去好好养精神。”
我应了“好”
,就在一楼走廊里点燃一支烟,等着静静从化验室出来,一起回宿舍。
那时候,我们早已结束男女同居一房的尴尬境地。在药厂宿舍区另外租到的两套房子,原是试产的时候,给林正志他们男女各一套用了的。试产结束,他们回老厂后,就空出来给了我们。原来的集体宿舍都给了老杨他们机修班,我和张大仙分得一套,木子李、静静和薇薇三人还是一套。
前面说过,药厂辖区虽然挺大的,但生产区和宿舍区之间,还有一段不属于药厂管辖的公用道路,横穿在药厂的南门和宿舍大门当中。也就是说,只有在药厂的东门走到南门,进了宿舍区大门,才算是进了安全区域。我们从来都不敢在深更半夜时间,独自走在这两边都是荆棘密布的路段,阴森森的,随便跑出个东西来,到了跟前也看不清是啥玩意儿,够渗人的。
静静她们的宿舍在我宿舍前面,我先送她到门口,才放心地回到自己宿舍,沉睡无话。
次日,从静静处得知我要替换她去接受审讯的木子李,一早就跑来感谢并安慰我说“师傅,别怕,就按我们晚上记录的那样去说,他们抓不到更多的把柄的。晚上会回来吗?需要我们做好饭送过去吗?”
“又不是去坐牢,需要送牢饭么?”
我转身问朱小宝“晚上是可以回来睡觉的吧?我可不想被关在羁押室里喂蚊子。”
“你们的想象力都太丰富了,又不是拘留拘押,关着你们干嘛,要你们送什么饭呐?”
“不是说要三天时间吗,难不成他们还会做倒贴赔本的生意,供我们墨大吃喝住宿啊?”
薇薇捂着嘴笑“他们就算留下你吃住,也会狠狠地记上一笔,跟我们大算特算。”
朱小宝快活地吹两声口哨说“你们几个小娘们都闪一边去,别给我瞎捣乱。我听说稽查局所在的地段经过风水先生挑选的,背靠顶山面向顶山大河,风景极好。审讯室就设在八楼,临窗可以看到顶山河畔的绝佳美景。我想过了,我就在楼下目送小墨你上楼,把车子停在河畔边的大树下,等你中午完事下楼,咱就直接去街上最好的饭店吃中饭,我个人先慰劳你一顿。吃完饭把你送回到稽查局,我也就在车上睡下午觉,继续等着你下楼一起出去奢华晚饭,让公司继续慰劳你。你呢,就安心的呆在八楼晃荡,喝着他们端给你的热茶,倚窗吹风,欣赏着顶山的美景,等待着下一餐的奢侈饭局。不用上班,不用值班,不要担心车间生产,啊。。。。。。多拉风舒心的日子,啊。。。。。。”
“既然这么拉风舒心,你怎么不自己上去坐坐?”
静静白了朱小宝一眼,把木子李从车边拉开,说“这是他们领导该做的事,我们就别瞎操心。走了,化验室的光度计好像又没用了,我们赶紧看看去。”
薇薇眼睁睁地看着木子李被静静拉走,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借口要给车间买些廉价的记录笔急用,嚷嚷着要跟我和朱小宝一起去。
到了稽查局大门口,他们把我放下车就走了。按朱小宝计划,他们是先上街,回来一起候着我吃中饭。
稽查局的审讯室果真放在八楼,一楼大厅里的楼层办公室的公务内容指示牌上标记的非常醒目。
顶山的职场官员比狐狸一样精明的商人还要迷信。如果整幢楼都是本单位的房产,他们单位的最高长官就不能坐镇8楼,因为会七上八下。
能坐在七楼办公的,不是单位的老大,就是仕途看好的‘明日之星’,未来的最高领导。他们的办公室总会被单位历来的优良传统、规划在七楼某个风水最好的方位。
我到顶山后没多久,就打探清楚了他们官界里的一条潜规则,都有这种‘七上八下’的官运之说,并被所有的顶山市民默认和恳。所以,大家在依据职务的高低来精确定位各自的办公室这方面的工作,都配合的非常默契。
八楼最多给那些打啰啰或临近离退休的、对官途没啥指望的低级公务员喝茶闲聊用用,或者干脆布置起来,给我们这些永远都可能只下地狱不上天堂的‘嫌疑犯’受审或拘押之用。不像我们鹿城的豪商富贾,特钟情8字,住个宾馆买个房什么的,非得都要18o8,连17o8或18o7都是不行,也不怎么作兴“七夕”
,对‘7’很是忌讳,4就不用多说,往往在3以后的编号都会直接跳到5,而1314除外。
当然,我们省内的官员也有不少迷信的,但他们会有另一种心态来设想自己的职场前景。谁说七平八稳就不是条很好的仕途呢?同样的两个数字,为什么非要弄得非上即下这么对立呢?
七平八稳的做官,没有七上八下的大起大落,不也是一种社会和谐的体现,一种平安是福的无欲即无痛的人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