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早便知道绥王似乎对柳眠棠很感兴趣,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胆大如此,命手下扮作劫匪来劫持柳眠棠这样的弱女子!
若是柳眠棠自己没有备下后手,只怕现在就要落入绥王那厮的手里,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折辱……
他转头回望火堆处,柳眠棠正喝着李妈妈端来的热水,那脸儿似乎有些泛红……
因着夕阳尽落,前方不远的大部队也已经安营扎寨休息了。
崔行舟让兵卒去找来军医给范虎救治后,又命人去前方辎重车队那取来几副厚实的牛皮小帐给眠棠她们安扎上,取了炭炉子烘暖帐篷,总算是让眠棠有了安歇过夜的地方。
眠棠因为受过伤,身体畏寒,尤其手脚不甚通血,此时心全放下来,人也松懈得有些惫懒,当倒在小帐的厚厚羊毛毡垫子上时,头也昏沉了起来,身体也开始打摆子发烧了。
可她却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强装着无事对崔行舟道:“你新入军就被提拔为千夫长,实属不易,莫要因为我被上面的将军斥责了。等范兄弟得了救助,无性命之虞后,我只让马车远远跟着大部队。等到了金甲关,便寻了附近的村寨住下,不用你操心。”
崔九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都能烫熟鸡蛋了,便皱眉端药给她喝:“只出来几日就遇到了盗贼,你还敢自己住?不怕被盗贼捉去当了压寨……”
这话说到一半,崔行舟便急急住口了,现在他很不愿想起眠棠曾经被掳掠上山的事情。只要想到眠棠曾经被别的男人拥有,心里就有股子说不出的憋闷和醋意。
可是眠棠不知崔九心内的曲折,略带得意道:“夫君不用担心我,我外祖父押镖闯荡江湖时,那些个毛贼还在吃奶,他老人家且有的是办法整治这些拦路的宵小呢!我身为他老人家的外孙女,倒是记住了几样管用的。不然我一个女流之辈,岂敢贸贸然上路?”
崔行舟知道她外祖父是个镖师,所以她会配护身的迷药,倒也不算稀奇。
他不想现在跟眠棠争论接下来的去处,只想让她快些把退烧的药喝了。
可是眠棠却一味躲避,最后只缩在被子里道:“我病得不重,多喝热水就可以了。不必吃药……”
她当初病了一年,每日汤药不断,对于这类苦味真是有些敬谢不敏。而且她自觉病得不重,并不需要吃药这么夸张。
崔行舟起初只以为她与他分别多日,所以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后来才发现她是借故拖延,不肯吃药。
哄劝了几次都不好使后,他终于发现了眠棠的这点心思,于是浓眉高高挑起,先自仰头喝了一口苦药,然后朝着缩在被窝里的眠棠俯身而去……
眠棠生平第一次知,原来还有这般的喂药法子,可是这种羞煞人的喂法真是叫人臊得脚尖都红了。
所以被夫君以口相哺,喂了一口药汁后,眠棠主动夺了碗,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
崔行舟却有些意犹未尽,只跟她说:“你以后若是不老老实实吃药,我便这般喂你……”
眠棠低头用手指头抠他牛皮铠甲的扣子,羞怯怯地道:“若不吃药,可不可以也这般?不然有些苦呢……”
从出了眞州就一直眉头紧锁的淮阳王,此时此刻,倒是被这厚脸皮的小娇娘给逗得露出了笑意。
他漱口之后,便谨遵娘子的意思,再次附身低头,与她真切地吻在了一起……
那天崔行舟并没有在她的小帐子里停留得太久。
毕竟大部队在行军中,主帅不能耽搁在温柔乡里。
待得夫君走后,眠棠的面颊就一直的嫣红的。也不知是高烧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
只是想起方才与夫君缠绵的那一吻,这一路来所有的苦楚全都消散殆尽了。
人都说西北穷山恶水,尤其是冬天时,更是叫人熬受不住的寒地。可是有夫君在,再苦寒的地方,她也要撑起个门堂。
前方路途依旧遥远,眠棠此时却能够在郊野呼号的风声里,带着说不尽的甜蜜,含笑入睡了……
崔行舟虽然不能将柳眠棠带在身边,倒是派下可靠的亲兵负责保护这支跟在大部队后面的女眷残兵小队。
拉车的马匹,也替换成了部队里的壮马,另外还配了另外几辆马车,不叫眠棠跟丫鬟婆子挤在一个车厢里。
眠棠那天喝了药后,药性起效,睡得倒是踏实。第二日时,因为要赶路,这只家眷小队也起得很早。
李妈妈是个能干的人,给她一堆火,就能巧手做出稀软便利的吃食。
眠棠喝着放了肉干和青菜的稀粥时,觉得脑子清明了很多,也不再发烧了。
夫君留下的兵卒很能干,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小帐,装好了车马,就开始继续西北的路程。
眠棠坐在加了厚毡子的马车里,从车帘处殷切地往前望——就在前方不远太远的大队伍里,有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