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打破那份维持已久的平静,又是那般轻易。他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受伤了、倒下了,上一次是身体上的伤,这一次,是他无法承受的伤筋动骨的心殇。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
他凝着她,“给我指条路,行么?要么,你这就杀了我,我受不了了;要么,你告诉我原由,我们一起扛下来。”
她摇头,再摇头,抬手蒙住自己的眉眼,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不哭。”
他拿开她的手,抚着她面颊。
不哭,之澄不哭。在金陵,他旧伤发作,陷入长时间的昏睡,每每短暂的醒来,看到她哭,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便无力又温柔地安抚着她。恰如此时。
长年累月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崩溃。
她抽泣起来,哭得身形失去力气,向下滑去。
他叹息一声,退后一步,把她带入怀里,给她支撑,予以安抚。
没原谅。
只是应该这样做。她是孩子的母亲。
第49章
李之澄终于平静下来。
原冲放开她,转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南哥儿的奶娘,她叫阿锦,服侍你多年。她嫁的人,是你的小厮兆年。我没记错吧?”
“没有。”
“我不想为难他们,毕竟,也是照顾着南哥儿的人。”
“……”
原冲推开窗。将近冬日,夜间的风,寒意颇重。可也还好,如何的寒冷,都冷不过回旋在心头的凉意。
他说:“至于你,我也不知如何对待。我只知道,不能再与南哥儿分开。要怎样,你说。”
“阿冲,”
李之澄语气艰涩,“我们,不能在一起。你要南哥儿,可以。我离开。只要你答应我,不让人知道他的生母是我,就可以。我……陪伴他的时日并不多,又曾犯下大错,有朝一日,会连累他和亲友。”
不敢说连累他,她已没那个资格。
原冲缓缓转身,凝住她,视线比风更凛冽,比利刃更锋利,语气比顽石更冷硬:“一个女人心狠起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踱步到西次间,又踱回到门口,“好。我答应,你这就走,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李之澄抬手理了理鬓角,步调虚浮地向外走去,经过他的时候,也只敛目看着脚下。
原冲在一臂之内的距离伸出手,扣住她手臂,“试探而已。我总要知道,你口中的错,会引来多大的祸。”
她转头看着他,又一次,泪眼模糊。
原冲并不看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过往纠葛,加上南哥儿,我已理不清了,如此,就原原本本地告知观潮,让他代为处理。
“在我发话之前,你走不出这所别院。我去外院,你早点儿歇息。”
语毕,他松了手,举步离开,仍是不看她。由此便不知道,此刻她眼中有着多深的惊惧。
。
晨曦初绽之前,孟观潮费了些时间,才消化掉长安告知的一切。
他揉了揉眉骨,“当初随老五去金陵的人,有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