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甄氏一家安顿好,折腾了半日的院子方歇。
“清清,清清,一晚上卿卿我我的!他怎么不亲亲我呢?”
苏细拧着手里没眼睛的小人偶,使劲一顿戳。戳累了,又把小人往榻上一扔,提着裙上去,赤脚就是一顿踩。
夏日晚间没什么风。苏细收拾完小人偶,累出一身香汗,她用帕子擦了擦脸,一抬头便看到顾韫章站在书房门口,也不知与那甄秀清正说些什么话。
小表妹笑得比花还灿烂。
苏细盯着盯着,怒从心中起,猛地从榻上跳下去,连鞋袜都没穿,拿了自个儿的琵琶出来,“铿铿锵锵”
就是一阵乱弹。
养娘听到声儿,捂着耳朵进来,“娘子,您做什么呢?”
苏细心中气闷,下手越发重,“弹琵琶!”
养娘捂着双耳,朝外看一眼。那边甄秀清似乎也被扰得不行,正蹙眉朝这边看过来,然后沿着游廊,一路行来,与养娘行礼道:“妈妈。”
身后琵琶声一停,养娘的耳朵嗡嗡的,也没听到方才甄秀清说了什么,只与甄秀清回礼道:“表小姐。”
甄秀清微微一笑,朝养娘身后偏了偏头,“不知嫂嫂弹的是什么曲儿?这么热闹。”
苏细抱着琵琶过来,皮笑肉不笑,扬声道:“这首曲子,叫君瞎!”
正站在书房门口的顾韫章转了转手中盲杖。
一旁养娘暗自嘟囔,“不该叫君瞎,该叫耳聋。”
然后又伸手揉了揉自个儿的耳朵。
甄秀清的脸上依旧带笑,“早就听说嫂嫂的琵琶弹得极好,今日一闻,果真人间难得。”
苏细抱着琵琶半倚门框,她身上只穿一件薄衫,肌肤莹玉,青丝如墨。美人勾着发尾,轻轻缠绕,声音黏腻如蜜,“表妹谬赞,其实我呀,不止琵琶弹的人间难得,人,也是人间难得的。”
甄秀清盯着面前的苏细,笑道:“牡丹虽艳,但太过张扬。”
苏细也笑,“冬梅虽秀,但实在寡淡。”
养娘夹在苏细和甄秀清中间,明显感觉到了这两位小娘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时辰不早了,表小姐早些睡吧。”
苏细将手中琵琶往养娘怀里一塞,然后拨了拨自己散落到腰间的长发,“我呀,也要与大郎安歇了。”
说完,苏细顶着甄秀清晦暗不明的目光,直直往顾韫章书房走去。
男人已入了书房,门半掩着,苏细装模作样敲了敲门,里头传出声音,“我歇了。”
苏细道:“啊?来晚了?哎呀,这不是陪表小姐说话,耽误了些时辰嘛,大郎别生气。”
苏细伸手推开门,径直入内。
顾韫章坐在榻上,屋内未点灯,他只一抬眼,便能看到正趴在门缝处盯着外头瞧的苏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