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过去,觉得亮的地方好像就能温暖她现在冰冷的身体和内心。
睡裤随风摆动在风中晃出“吧嗒吧嗒”
的声音拍打着她脚踝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裤腿是湿的。
大概是收拾浴室的时候用喷头清理那些洒出来的乳液时溅湿的。
她确确实实是撒谎了没错,也有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她实在是太没有自信了。
总觉得他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看惯了那么多既有能力又有外貌的女性,向以慎实在是瞎了眼睛才会爱上她。
原本就是在巨大家庭压力中畏缩封闭成长起来的她,就是比普通女性更来得自卑,容易战战兢兢的,害怕别人的评价,只想做个透明的人物,不被注意就是最好的。
那些展现在向以慎面前的从容和灵动,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两个人有童年玩伴的关系,所以在他面前容易放开一些,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是她逼迫自己装出来的。
一旦他注视自己的眼神变得负面起来,她那些压起来的怯懦和自卑就会立刻从箱子里弹出来,又全部充满她的全身,比在别的时候接受除他之外的人的批评都要来得难受。
所以才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是童年时跟他说过小熊星座故事的女孩,因为害怕看到他上下打量自己后,然后失望的目光。
所以尽量地想用包容体贴和温柔来包装自己,努力弥补那些外貌和性格上的缺陷,让他不要现原来她跟他身边认识的那些人有那么大的差距,更不要让他觉得原来她跟林若有云泥之别。
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地下赛车、高利贷和器官买卖,每一个都是烙在她身上打上负面标签的印记。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参加了不入流的地下赛车,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家境居然差到那种程度,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身体上有一道难看的疤,还缺掉一颗正常的器官。
她只是想让自己在他眼里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他爱她久一点。
结果却造成了这种局面。
刚才看到他那样关心林若,是不是意味着他又开始重新注视着更加优秀的林若了呢?
不是觉得他花心,是真的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连问都不敢问,脾气也不敢,就那样落荒而逃了,生怕知道不好的答案,只好骗自己说不问就不会知道不好的结果了。
她跑得慌张,被小区中间的减带绊了一下,险些不平稳地摔倒。
还在踉跄的时候,她就被人从后面拉住,才站稳了脚跟。
“回家吗?”
对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生硬的温柔。
顾知意难以置信地回头,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就那么好像很不真实地看见了6恒言“你……”
“我带你回家。好吗?”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糅合着一点心疼,就那么飘进她耳朵里。
凌晨的空气好像有催泪的作用。
不然她怎么会只是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哭起来了呢?
6恒言没有牵她的手,只是随她选了一个方便哭的姿势让她用右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低着头眼泪都落在了横在胸前的左手上,哭得很伤心。
他一直待在她楼下的车里,预备在车里睡一觉一早再送她舅舅一家去火车站。
结果半夜就迷迷糊糊听到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踩着帆布鞋一路直奔小区大门。
他就这样跟了一路,来到了向以慎这里。
早就知道向以慎住在哪栋楼,甚至连窗子是哪一扇都清楚得不得了。
因为思念她的时候,只是为了偷偷看她一眼,就鬼使神差地派了Ben调查向以慎的住所,偶尔会在知道她夜宿男友家的时候,来这里跟踪狂似的希望能看到她。
站在楼下看那扇盯了无数遍的窗户时,他决定等到窗户里的灯熄灭后再离开。
结果灯没有关上,却看见哭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她。
他不想趁虚而入的,因为知道她爱的不是自己,如果能让她幸福的人是别人,他会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可是这种时候他没办法再坐视不理了。
他怀抱在心尖上注视着,思念着,深爱着的人居然哭得那么惨烈,脸上看不到任何幸福的表情。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是不是应该把她抢过来比较好,至少自己不会弄哭她,也不会让她大半夜跑出家门又一脸伤心地跑进夜色里。
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住了脚步,6恒言也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
眯起眼睛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挡在了她面前,一言不地同向以慎对视。
“你跟得这么紧,难怪她家人会把你当成她男友。”
向以慎隐隐的有怒的迹象,毫不客气地开口。
“是。你那么忙,难怪她家人认不出你才是她男友。”
6恒言反唇相讥。
“出来。”
向以慎这句是对着顾知意说的,上前来就要拉走她,结果被6恒言挡住,根本接触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