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苏俏坐在了地上,她想起了自己刚回国时见到的顾清宇,日日看着窗外呆,比老年人还像老年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那个人坐着轮椅,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除了脸和顾清宇长得像点,没一点和顾清宇一样吧!”
李毅轩想安慰苏俏,却不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扯痛了苏俏的心。
可是是他又怎么样?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关系?——我们两清了,这不是自己说的吗,为什么心里还要惦念他?
苏俏站起来,走到包房外,跟店员要了两瓶啤酒,转头对李毅轩说,“陪我喝两杯吧。”
“苏俏,你行不行?”
李毅轩接过啤酒问,“你看起来兴致不高,要不还是别喝了?”
“喝点吧,喝点酒晚上好睡觉。”
苏俏从包间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两个酒杯,给自己和李毅轩都倒上了酒。
李毅轩拿着酒杯想和苏俏碰一下,苏俏却直接一饮而尽。
“李毅轩,我还挺羡慕你,学业有成。”
苏俏说。
“嗨,也就是个普通大学。我听我姑说你也出国留学过。”
“我不行,”
苏俏眯着眼睛,“我去了韩国,学的是传媒方向,可我从来志不在此,最后还是当了逃兵。”
“你志在哪里?”
李毅轩问。
“我志在……志在……那里!”
苏俏一喝酒就会有些神志不清,此刻看着包房里一个藤编三轮花车,硬生生把它想象成了顾清宇的轮椅,她手指着那辆花车,问李毅轩“你说他为什么不能站起来?”
李毅轩顺着苏俏的目光看过去,“你是说这个?三轮车怎么站起来?”
“要是他能站起来,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了……”
苏俏趴在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毅轩没办法,联系了自己的姑妈,要到了苏俏妈妈乔女士的电话,最后把酒醉的苏俏送到了乔女士的车上。
乔女士摆正苏俏的身体,给她系好安全带,最后关上车门。她向李毅轩表达了感谢,便载着苏俏回了家。
苏俏一向胃不好,再加上她并不爱喝酒,酒量也不行,所以她很少会喝酒。乔女士完全没想到,苏俏居然会和一个陌生人喝酒,还喝到醉。
乔女士车开得很慢,可苏俏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她不老实地扭着身体,嘴里一遍遍喊着顾清宇的名字。
乔女士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她的小脸通红,小嘴嘟着,样子很可爱。可她小小一只蜷缩在后排座位上,像一只受伤的猫咪,可怜得让人心疼。
她不由得想起三个月前在急诊室见到的顾清宇。他隔着帘子陪了苏俏一夜,没有让苏俏知道。清晨的阳光洒在顾清宇身上的时候,他也是软软地瘫在轮椅上,身上散着光辉,而最该有光的地方——眼睛,却显得黯淡无光——可怜得让人心疼。
我是不是做错了?乔女士忍不住想。当现女儿对顾清宇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们感情进一步展,找顾清宇谈了话。她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顾清宇在急诊室浑身抖的样子,他最后只说“让我陪陪苏俏,哪怕不见她也可以”
。她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一个可怜的孩子,由着他在急诊室坐了一夜。
宿醉过后,苏俏头也痛,胃也痛,乔女士看苏俏难受的样子,打算请假陪苏俏去趟医院。苏俏连连拒绝,“妈,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去过医院。我自己可以。”
乔女士一步三回头地上班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俏俏,直接打车去医院,别坐地铁了。”
苏俏起床洗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抱着马桶干呕半天,还是决定去医院。
医生开了点胃药给苏俏,还叮嘱她别喝酒。苏俏连连答应,只盼着医生赶紧结束谈话,好让她去药房拿药。
药房在一楼,苏俏拿上药以后直接就在医院买了瓶水服下去。她本来坐在室内的椅子上休息,看见窗外的阳光,鬼使神差般走出了大楼,来到医院的后院——阳光最好的地方,她四下打量,果然看见了——顾清宇。
他一个人坐在灌木丛边,九月初气温并不低,可他的腿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毛毯,身上还穿着一件羽绒马甲,就像昨天李毅轩说的,像个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