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并没有半点睡意,心中那件事怎么都思虑不出个结果来。
衍国如今同时朝着两国开战,那么都城闰京少不得要疏于防守。兵都派到了边境,又能有多少留在京城保护皇帝呢?
即便兵强马壮如他衍国,顾得了两边,也顾不得三处,若是能趁此机会潜伏入衍国的都城……
可严熠又不一定会在闰京老实呆着,耗损人力扑了个空便得不偿失了。
她这般想着,便是越发的精神了,整晚都在翻来覆去思考这件事。
崇国硬抗定是扛不了多久,需得想办法智取才行……
这么折腾着,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有了些许的睡意,只是睡得不沉,听得有人进殿的声音便醒了过来。
进来的是晴微,凤攸宁方才睁眼,又隔着纱帐,自然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便幽幽的问了一句:“几时了?”
“回公主,已快辰时正了。”
晴微的语气听起来与平时不太相同,气似乎还不曾喘匀。
她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匆匆忙忙的又去哪儿来着,你也有十六了,该是个稳重的大姑娘了。”
晴微忙过来掀开纱帐扶她起身,凤攸宁这才看清楚她那通红的眼眶和额角细密的汗珠。
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她握了握晴微的手:“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还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两种情况。毕竟这丫头向来是个能笑就不苦着脸的,这会子在这幅模样,指定是出事了。
“公主……”
晴微忽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声音都哽咽了。
凤攸宁不由得更慌了,方向伸手将人扶起来,便听得她颤巍巍地说:“陛下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她……快不行了!”
她抬到半空的手猛地一顿,心尖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险些失声。
“你……说什么?”
晴微将揣在怀里的信纸拿出来递过去,两人的手都是颤的。
“是陛下的笔迹,奴、奴……”
凤攸宁接过那张信纸,颤巍巍地打开,便见戚星阑的字迹:“阿姐,万安。弟弟不孝,未能秉承父皇遗愿,将大崇江山护好,更是未能进孝于母后。正月里母后偶然风寒,断断续续一直不曾见好,又对阿姐万般思念,时至今日已……”
眼中的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后面那些字她依然看不清楚了。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
豆大的泪珠滚落,重重地砸在那信纸上,将信上的墨迹晕开来。
凤攸宁忽觉着心口闷闷的,有那么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用力捶了捶心口,生生将那处白皙的皮肤给捶得泛了触目惊心的红却还不肯罢休。
晴微赶忙去拦,“公主,公主,您先冷静。向来太后娘娘最后想见的也是您,不若我们想个办法同陛下请示回去一趟?陛下和殿下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也不会拦着您的。”
“不可。”
凤攸宁抹了抹眼泪,又去看信上的已被泪水模糊了大半的字迹。
父皇走后,母后便是她与阿允最亲近的人了。尽管母后从来都对他们姐弟不够关心,可她到底也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远嫁他乡不能尽孝已是让她歉疚不已,若是这时候还不能守在身边,她怕是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之中……
她更是不想让老人家临走时还带着怨恨和遗憾。
可若这样贸然去向戚星阑和;老皇帝请示,难免要暴露她一直与母国偷偷书信联系之事。
此事不容小觑,乃是关系着两国的盟约和彼此的利益,届时老皇帝怪罪下来,便是戚星阑想要保她也是不能。
需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若是凤卓允也写了信给承国皇帝,向他申请接她回宫,或许此时还又转机。
坏就坏在,如今她肚里怀着戚家的种,这将是承国第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孙,老皇帝定是不会轻易放她回去的……
“晴微,先将信烧了。”
她尽力稳下自己的呼吸,将手中那封信递给了晴微。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张,如今明着出去怕是不能够了,只能另想他法。
她只是想在母亲最后的时日里尽一尽孝而已,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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