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猎猎,亲卫部曲扈从,瑶英骑着马,头束丝绦,身穿窄袖翻领锦袍,英姿飒爽,驰到阶前,利落地下马,迎着文武官员的注视,拾级而上,先接了杨迁递过去的香,对着祭台遥拜,顾盼有神,气度威仪。
慑于她的气势,众人呆立不动,无人敢上前和她寒暄。
朝中官员怔怔地看着她,对上她身旁亲卫冰冷的目光,忽然想起,现在的文昭公主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七公主了,她掌西军,经略西域,连圣上都不能随便指手画脚。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传闻李仲虔秘密回京,意欲行刺,被当场擒拿,他是文昭公主的同胞兄长,兄妹情深,难怪李德没有下格杀勿论的诏令,留着李仲虔,文昭公主才会安分守己。
仪式过后,宫中大摆宴席,为西军将领们接风洗尘。
杨迁看看左右,忍不住问:“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官员答道:“太子领兵在外,还未回京。”
瑶英的坐席在李德左边,她没有观看歌舞,捧起酒盏,上前几步,开门见山:“陛下,我阿兄呢?他是生是死?”
李德笑了笑,时隔几年,她依旧直接,从不和他虚与委蛇,也依旧重情,愿意为李仲虔冒险。
他没有公布刺客是什么人,随时可以秘密处决刺客,她找不到逼迫他放人的办法,明知长安是个陷阱,只能一头往里钻。
“你离开中原日久,多待几天,自然就能看到你兄长。”
瑶英淡淡地道:“只要李仲虔没事,我就可以留下,你得让我先见见他。”
李德朝身边内侍示意。
内侍退下去,不一会儿捧着一柄剑回来,把剑柄上刻了字的地方对着瑶英晃了晃。
“李仲虔现在还活着。”
只是现在。
瑶英认出李仲虔的佩剑,垂眸,饮尽杯中残酒,回到自己的席位。不断有年轻官员过来,在她的席位旁徘徊,想和她攀谈,看她心事沉沉的模样,到底不敢唐突,退了回去。
唯有几个口音明显和众人不同的官员凑到瑶英跟前,朝她敬酒,态度极为恭敬,自报家门:“公主殿下,我们是南楚人。”
他们报出各自的官职,都是南楚大臣,南楚投降后,他们被送到长安。
瑶英心生警惕,扫一眼李德,以为他要当场揭穿自己的身世。
李德似乎并没有留意到那几个南楚降臣,起身和杨迁几人说话,威严中不失亲和,几个年轻将领面红耳赤,难掩激动之情。
瑶英没和那几个南楚官员多说什么,推说不胜酒力,提前退席。
李德没有拦着她,只派人把李仲虔的佩剑交给她,道:“公主如今身份贵重,卫国公是公主的兄长,圣上不会把卫国公怎么样,不过公主也得谨言慎行,以免惹出是非,害了卫国公。”
瑶英明白李德的暗示,闭门谢客,所有人送来邀请她去叙话、喝茶、上香、赏花的帖子,一概推拒,每天待在驿馆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德派人监视瑶英,观察了几天,确定昙摩罗伽没有随行,她身边一个王庭近卫都没有,长安附近也没有王庭人的踪迹,继续派人查探,若发现王庭人的动静,立刻回禀。
直到确认瑶英没有私底下安排联络人手,他才遣人给她送信:想见李仲虔,先去慈恩寺。随信附了一只李仲虔常戴在身上的承露囊,上面的对兽是瑶英亲手绣的。
瑶英带着谢青去慈恩寺,上香拜佛毕,和主持交谈几句,得到第二条指示,出了寺庙,直奔城外离宫。
李德竟把李仲虔关在离宫里。
她跟随内宦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回廊,走进狭窄逼仄的暗道,推开门,角落里的男人抬起头,拨开脸上的乱发。
“阿兄!”
瑶英心焦如焚,暗暗松口气,快步跑过去,抬手就要捶他,“你……”
她和男人对视了片刻,神情僵住,后背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