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何长官若是怕中间人难做,我打个电话回许家就是了。”
何仲平对她这幅做派束手无策,想着走的时候许绍华哭爹喊娘地叫疼,急得一把拽起她,“至少是条人命。”
她背过身不响。
他拉拉梁柳的胳膊,凑近了,压低声音,快是哄着地说:“气性怎么这么大?跟一个小孩还计较,完事我让老许给你赔礼道歉。”
什么辰光见他伏低做小过?
她只觉得心软得像一滩水,他说话间的吐气喷在她耳后,痒痒的,嘴里再也说不出强硬的拒绝。装作勉强似的,点点头。
“舅,我能自己回去了不?”
钧安扯扯何仲平的裤腿,怀里的巧克力一不留神掉下一两根。
“被蛰有多长时间?”
梁柳夹完胳膊上的毒刺,开始帮着许绍华挤毒液。
“有半小时……哎哟,哎哟,疼疼疼……”
兔崽子嚎了一下午,吵得何仲平脑仁疼。
陈凤英心疼起宝贝儿子,语气顾不上缓和,“你轻着点,会不会挤!”
“你给我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看儿子被你教的什么德行!”
老许着急上火,满头大汗,平时比算盘珠子还会转的一双眼睛,现在气得两眼发直。
梁柳看他嚎叫的力气这么足,受伤已经过半个小时,不过伤处中心起了风团,大约清楚是小赤佬娇生惯养,小题大做罢了。欲看另一处伤势时,许绍华一只手悄悄捻起拔下的毒刺,一举扎入梁柳的手腕,所幸何仲平手快,反手别着他的胳膊,小赤佬的奸计这才没得逞。
何仲平劈头给他一个脖拐,“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是毒刺,被扎的人两个小时内脸会肿成猪头,嘴肿得像两根德国香肠,五个小时内喉头水肿以致窒息,令郎病入膏肓,许太太另请高明罢。”
想不到许绍华真是条毒蛇,虽吓了一跳,梁柳仍面不改色地向陈凤英宣告她儿子死期不远,随后慢条斯理地收拾起药箱。
“娘,你可得救救华儿,呜呜呜呜……”
许绍华只差翻白眼昏死过去,抖如筛糠,恨天妒英才,烧蜂巢取蜜,哪知烧了马蜂窝,自寻死路。
陈凤英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她往日不曾短缺过供奉的香火钱,《金刚经》抄满百卷,早晚功课不敢懈怠,定时斋戒,儿子的长命锁也是找名僧开光,怎会落得今天的地步?一定是去岁私吞慈济会善款的业力太重,佛祖慈悲啊,她那时是财迷心窍上了李太太的贼船,要知道虎疫能死几百人,她哪里敢造这么大的孽。阿弥陀佛哟,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一切祸事都是因我陈凤英,与我儿子无关,我也只贪了一条金项链的钱,那李家夫妇才是官民通吃,李局长克扣上头的控疫的公款,手下人层层剥削,要报应合该从李家开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好在许宗祥是个明白人,连忙追出房间,问:“梁医生你看犬子这病……”
第六章怒火上
“热不热?你今天穿的格子裙老好看的,颜色显白。”
“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改日我一定带绍华登门,道谢道歉都少不了。”
梁柳回头,自下往上打量许宗祥,看得他心里发毛,说:“道谢就免了罢,要谢就谢冯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