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熟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生疏了,加上萧九本身就是这个性格,所以问得直白。
祝繁嫌弃地地瞋了他一眼,说:“你才是云大哥的情妹子呢,我有喜欢的人好么?我跟云大哥从小一块长大,做不了情妹子的。”
她可是一直把云大哥当亲大哥的,情妹子什么的,简直玷污她跟云大哥之间单纯的兄妹情。
小姑娘说话直接,不像别的姑娘家扭扭捏捏的,萧九觉着有趣,忍不住逗她:“看不出来啊,原来早就名花有主了,对方什么样儿的?有萧九哥哥好看么?”
别看萧九只是个客栈掌柜的,好歹家里开了好几辈的客栈,也算得上有钱人了,加上做掌柜的必须得识文断字,虽不至于十年寒窗,却也是个正正当当的读书人,斯文的样貌到现在也有姑娘痴念着他。
祝繁正儿八经地将他从头看到尾,眼瞧着萧九那一脸期待的神情却毫不留情地摇头,“那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回求,比不得比不得。”
萧九倒是看出了这小丫头片子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却是没想到她不仅把别人夸得这么过,甚至还把他贬得这么一文不值,小情绪顿时就上来了,挑眉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儿的人?我不信。”
祝繁给他递了一个土豆片过去,那人接下丢进嘴里,祝繁说:“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见,到时候就信了,我没有……”
“说假话”
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连带刚准备吞的土豆片也一并被卡住了。
萧九刚想问那人是不是镇上的,便见小姑娘忽然把那一篓子土豆片往他面前一塞,说:“萧九哥哥,我困了,改天再聊!”
说完,一阵风似的就扫上了楼,一点不像疲倦的人。
萧九一头雾水,刚巧碰上他那名义上的媳妇儿出来,问他:“敢情这全是你吃的啊?土豆不要钱买啊?”
说着,装土豆片的篓子就被那姑娘给夺了过去,还没好气地给剜了好几眼。
萧九语塞,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拨他的算盘。
在祝繁上楼的同时,从外头进来三个人,打头的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身形消瘦的道士模样的男人,只见他两鬓斑白颧骨微凸,一双眼看着正前方,却没有一丝神采。
男人身边分别为两个小僮,看似年纪约莫都在十二三岁左右,跟那男人一样也穿着黑色的长衣,虽看上去乖巧,却面无表情。
左边的那位扶着男人的手走在稍前的位置,临近门槛时还道了声“师父小心台阶”
。
三人的衣着放眼整个大厅显得格格不入,然却没有人因他们的到来感到新奇,除个别人往他们身上多看了两眼外,身为掌柜的萧九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眼瞧着三人往楼上走,藏身于楼梯转弯处的祝繁眯了眯眸子,继而闪身进自己屋中,在位于走廊的大花瓶处把自个儿的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
体内的血液好像都翻涌上来了,扒在窗框上的手不自觉颤抖,随着那三人的走近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没错,她在下头之所以跟那萧九闲聊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等他们出现。
陈清,将她送往死亡一路的,被祝家村人奉为神算的那个瞎子,你可算是出现了!
祝繁不自知,在她看到陈清师徒三人出现的瞬间,她的眸子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红,如血一般的,一闪而过。
就在她努力抑制着体内那股冲动叫嚣之际,本该从她屋外经过的陈清却突然停下来了。
祝繁一紧,屏住呼吸往后退了退,却从那被花瓶掩饰的小空中看到了侧头朝这边“看”
过来的陈清,以及那双空洞无神,却犹如黑洞般的眼睛。
对上的那一瞬间,祝繁明知他是个瞎子,呼吸却还是因此而一窒,险些没有站稳脚跟。
陈清,陈清,便是从那时开始,给了她一个无尽的噩梦。
如今面对这个造梦者,她的本能是退却的,是害怕的,甚至他的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浑身的温度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祝繁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侧身不再去看那双眼睛,仅凭着敏锐的听觉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师父?”
不知是哪个小僮喊了他一声,但依旧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楼下的声音已经被她自行隔绝了,偏生外头的人一直伫立在那,久久不动。
就在祝繁满头大汗失去了心底那仅有的一丝耐性时,外头总算传来了衣袖翻动的声音,而那瞎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了。
“你来了。”
便只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祝繁当即睁大了眼,冷汗涔涔之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