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看着自己父亲那张略显沧桑的脸,看她那后娘在男人跟前抹眼睛却无眼泪的模样,看自家姐妹面无表情,她忽然很想笑。
“繁繁,你……你就当做件好事吧,别再这样了,你这样,让你爹娘怎么安心啊?”
站在她娘边上的张婶子苦口婆心,说完这话便抬手抹眼泪。
祝繁死咬着下唇,颤抖着牙齿张嘴,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来。
“你说安心?是……我这样他们不安心,难道非得要我死……你们才都安得了心吗?!凭什么?!祝华,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瞎子的一句话让她成了祭品,然最让她伤心悲愤的却是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祝华!
她不会忘记,就是祝华,带着一帮子人毁了她藏身的地方,就是她带人伤了那个人!
对了,他呢?!刚才他被人打晕了,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人,祝繁也没了心思去计较自己,透过模糊的视线在人群中慌乱地找寻,不想才抬眼,身子就连着架子被那几个汉子给硬拖到了那早就挖好的深坑边。
祝繁慌了,顾不得自己,拼命地环视人群,嘶喊道:“他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若不是那个人,她早在两年前恐怕就死了,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丫头,莫不是你到现在还想着那小子来救你?”
村长祝嵘看着她,问道。
听他说及那人,祝繁喘着气瞪着他,却是未等她开口,老头便继续说道:“别指望了,那小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闹腾,保不准能活到什么时候,就算他身子没事,这次的事大伙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闻言,祝繁的心猛地一凉,连连摇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她道:“不……你们不能……你们不能动他!你们……”
“不能?”
老头似乎来了气,表情变得愤恨起来。
他瞪着祝繁,说:“为何不能?你以为你们犯的是什么错?与天为敌,与神明相对,若非他当年将你藏起,我祝家村何以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年啊,颗粒无收灾祸不断,便是因为眼前这女子,可怜他那孙儿就那般的死了!
“就是就是!”
老头的话似是引起了村民的愤怒,他们一个个的眼神都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祝繁,你明知我们村里的规矩却还跟着那祝弧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现在竟还有脸来指责你爹娘,你还要脸吗?!”
“没错!”
跟着有人道,横眉冷对。
“先生他们能想通那是他们该的,你也不想想是谁害得你爹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神明要的就是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对!前些年都还好好的,就因为你跟祝弧,害得我们大伙儿吃了这顿没下顿,老天爷死活不肯下雨,旱死了田地不说,一下就淹村子,这不是你的错事谁的错!”
“是啊是啊,早知道这丫头是这等不知感恩的人,当初就该生下来就掐死,也省得害了咱这一村的人。”
“真是扫把星,瞧她那样儿,还敢问人在哪儿,呵……指不定咱村人在受苦的时候她跟那小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知廉耻……不要脸……”
“我呸!”
村民的声音如同海潮一般朝祝繁涌去,耳边嗡嗡作响,那一张张指责的脸,那一双双愤恨的眼睛让祝繁的整颗心揪得死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
她把唇咬出血印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把错怨在我身上,更不能怨在他身上,你们没资格让我去祭天,我不要去祭天!我不要!”
狂风大作,吹得山顶的枯树枝丫“咯咯”
作响,随着祝繁那近乎凄厉的喊声,不知从哪里来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竟开始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