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裴钰安果然到了云郦的房间,两人对这件事已经很熟悉了,各做各的。只是从前哪怕云郦在看书,裴钰安独自想着事,房间里的气氛也是温和舒适的,今夜却有种寥落生疏,比起初次共处一室还要让人尴尬。
裴钰安沉默片刻,朝灯下看书的云郦看去,半晌后他走到她身边,忽然开口道:“你已认了很多字,以后可以开始练字。”
云郦头也不抬地道:“奴婢认得字不被骗就成,写写得字丑无所谓。”
裴钰安眉心一挑,盯着措辞恭敬,语气里带着复杂意味的云郦,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下一瞬他硬声道:“这是命令。”
云郦手指及不可查地抖了下,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钰安说:“笔墨纸砚不便宜,奴婢只是个丫头,还请世子体谅。”
裴钰安如今的脾气很好,可不知为何,瞧见这样的云郦心头有丝暴躁,他寒着脸道:“笔墨纸砚便去我书房里拿,难不成我还吝啬这点东西。”
云郦闻言僵了下,旋即福身道:“奴婢愧不敢当。”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气氛再度陷入生冷中,裴钰安皱着眉看着云郦,揉了揉眉心直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松快不少。
听他问话,云郦放下书恭敬地道:“奴婢没怎么。”
裴钰安眼眸微眯,沉声道:“你撒谎,你在对我不满。”
云郦咬着唇似是被戳穿什么,但她牢记自己婢女的身份,垂眸否认道:“没有。”
裴钰安定定地瞧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我不喜欢被骗。”
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带着一股从未有过寒。
云郦肩膀微抖,她抬眸看向烛灯下的裴钰安,嘴唇几次三番翕动,最后似是下了狠劲,孤注一掷问道:“世子真的觉得青楼女子就不是好人吗?”
裴钰安心口微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云郦觉得自己失态,她垂下头道:“没什么意思。”
裴钰安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冷声道:“说!”
云郦扭过头:“没什么好说的。”
“云郦,我是在命令你。”
云郦闻言,好像被他逼急了,她忽地抬起头怒道:“好,奴婢说,世子可知奴婢也差点成了青楼女子!”
裴钰安没料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整个人一僵。
云郦却仿佛豁出了去,她自嘲一笑:“若不是奴婢用跳河威胁我爹,如今奴婢也是是世子眼中的恶人,坏人,必须远离之人。”
云郦说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卸下,她也不看裴钰安径直在南窗榻上坐下。
裴钰安怔怔地望着她,朦胧氤氲的烛光下,她的脸却好像被窗外射进来皎洁月光镀上一层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