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脸上露出苦笑:“家兄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会告诉臣妇。臣妇并未撒谎,若想找到兵符,只能先找到家兄。”
眼看陆栖行似要动怒,她又连忙加了一句:“不过臣妇倒是大致能猜到家兄被关在哪儿,他应该是被关押在安顺府衙里。”
“府衙?”
陆栖行诧异地扬眉,“这地方人来人往,你确定?”
各地府衙都担任着维持城池治安、征收赋税、决断刑狱、户籍文书等职,因而哪怕是乱世,府衙也是全城人口最密集,流动最多的地方。不说其他,但论府衙中每日进出的衙役小吏就有几十上百人,这么多的人进进出出,若是钱世坤把人藏在那儿,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钱夫人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安顺知府王牧是钱世坤的妹夫,两人臭味相投,关系极好。钱世坤这人生性多疑,能得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不多,王牧就是其一。他凡事都唯钱世坤马首是瞻,说是钱世坤的狗腿子也不为过。而且府衙离钱府就一墙之隔,钱世坤在家都能随时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原来如此。”
陆栖行颔首,“多谢钱夫人相告,你的丫鬟应该已经开始寻人了,回去耐心等候吧。”
钱夫人不动,双手别再腰间,矮身冲陆栖行福了福身,目光坚定执着:“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望王爷成全!”
陆栖行没有拒绝她:“你讲。”
钱夫人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忽地双膝跪地,朝陆栖行磕了一个头:“王爷,投敌叛国,钱世坤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臣妇的一双儿女,幼时不得钱世坤喜欢,年长后也不受他待见。我儿身上流淌的是军戈铁马的热血,他的祖祖辈辈都以戎马一生为荣,可钱世坤硬是不准我儿习武,逼着他从文读书。只因他不愿把钱家传承给我儿,哪怕这是他唯一的嫡子。”
“臣妇这一双儿女何其无辜,都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臣妇不甘心,他钱世坤这十几年来一直视我们母子三人为无物,凭什么他做下的孽要由我的儿女去承担。但臣妇也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因而臣妇不敢冒昧恳求王爷法外开恩,臣妇只恳请王爷给臣妇一个机会,臣妇愿提钱世坤的人头来将功折罪,换我一双儿女的性命和自由。”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声情并茂。傅芷璇很是动容,这天底下有她娘那样糊涂的母亲,但更多的女子是为母则强,诸如苗夫人、钱夫人,甚至是万氏,也是一心为季文明兄妹打算。
她下意识地看了陆栖行一眼。与她相反,陆栖行脸上的神情没丝毫的变化,黑瞳定定地看着钱夫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栖行垂眸,眸中染上一丝笑意,带着明显的询问意味。
傅芷璇朝他一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她同情钱夫人的遭遇,但陆栖行也有他的立场和判断,亲疏有别,她只能也只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她什么都没说,陆栖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见她事事以己为重,陆栖行嘴角的笑意扩大,不顾钱夫人还站在对面,抬起手轻轻按在傅芷璇的头上,爱怜的揉了两下。
钱夫人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羡慕的笑。两情相悦、郎情妾意、蜜里调油,光是想起来就令人脸红心跳的字眼,这辈子却与她无缘。
陆栖行把目光重新投到钱夫人身上,如了她的愿:“钱夫人,法不外乎人情,怜你一片慈母之心,本王答应你,只要你的一儿一女未参与钱世坤的投敌叛国这事中,绝不牵连他们。”
这比钱夫人所期望的还高,她原想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不要流放千里,哪怕沦为庶民,她就知足了,但陆栖行竟答应她,不会牵连到他们身上,那岂不是说,女儿也不用被夫家休妻,夫妻、母子分离了,儿子也能读书参军,考取前程。
她大喜过望,心悦诚服地给陆栖行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王爷开恩,你的大恩,臣妇没齿难忘,你放心,臣妇一定会取来钱世坤的人头,以慰在前一阵哗变中枉死的将士。”
对她的承诺,陆栖行并未放在心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钱夫人,时候不早了,你的丫鬟恐怕等得不耐烦了。”
钱夫人这才想起,她已经出来许久了,说不定腾月已经来找她了。她忙站了起来,冲陆栖行和傅芷璇福了福身:“王爷,阿璇,臣妇就先下去了。”
傅芷璇连忙侧身避开她这一礼,抬头看了一眼薄唇紧抿的陆栖行,低声道:“钱夫人快去吧,免得腾月生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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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一走,陆栖行立即把傅芷璇抱了个满怀,头埋在她的肩上,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你跟乌伯伯也太大胆了,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