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言装作紧张,整了整挎包的带子,趁机调整好隐藏式摄像头。崔成州忠实地扮演司机的角色,跟在她身后不出声。
“是林健说的吗?”
陈成才问,“你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他了。”
商稚言感受到陈成才的焦灼和咄咄逼人。陈成才没有给他们喘息和开场的时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断砸来,商稚言警告自己,不能被他带着走。
“这儿可真热。”
商稚言笑了一声,“我们就这样站着聊?”
她打断了陈成才的节奏。
陈成才一愣,头微微昂起,垂下目光盯紧商稚言。商稚言今天是做好准备来见他的,一身利落的运动服,黑色挎包与黑鞋子,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女性特质和威胁。陈成才站在比他俩高一米多的跃层上,周围摆满了汽车零配件。他示意商稚言走上前。
“只有她。”
他制止了崔成州。
商稚言走上台阶,站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中间隔着一张操作台。陈成才似乎还想她再靠近一点,但商稚言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安全距离。她一开口就分散了陈成才的注意力:“除了杨一青和林健的事情之外,你哥哥的事情,也是你策划的吗?”
陈成才瞬间暴怒:“你他妈放狗屁!”
商稚言立刻又问:“还是说,你哥哥的事情,给了你灵感?”
这个问题当然很冒险,但陈成才不是一个可以在此时此地交心对谈的人,商稚言必须立刻引出陈成才的情绪,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让他坦白。
“……每个工人进工业园,都要学工伤条例。”
陈成才沉默很久才开口,“出什么事,怎么赔,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商稚言的问题,商稚言又问了一遍:“是你哥哥的事情启发了你吗?”
提及哥哥陈成福,陈成才似乎有些痛苦。
“林健很信任你,他跟我们说,是你给了他走出家乡的机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动机。”
“这是双赢。”
陈成才说,“只是一次小小的工伤事故,他受一点可以恢复的伤,吉阳装配出一点补助金,最大头的赔偿是工伤保险给的,大家都有好处,对不对?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没有问题,为什么别的人不这样做呢?”
“他们胆子小,他们蠢。”
陈成才说。
商稚言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杨一青和林健的工伤事故,你是怎么策划的?”
杨一青的工伤,是陈成才第一次尝试。那时他进入吉阳装配工作还不太久,一直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和机会。和杨一青认识之后,他得知杨一青急于筹钱买房,便跟他商量起这个主意。杨一青不是吉阳装配的员工,出事也不会引起吉阳装配的注意,是绝佳的实验对象。
说服杨一青确实花了一番功夫。当日和杨一青一起进行外墙清洗作业的还有另外两个人。按照规定,这三个人是要相互检查对方安全装备并签字确证的。检查完毕后,三人各自分散,杨一青从顶楼往下,一层一层清洗外墙。大约一小时后,他下落至七楼,瞄准了遮阳棚和泡沫板的位置,在腰、臀、胸口等关键部位垫好缓冲装备后,打开了安全卡扣。
看到杨一青坠落的有他的一位同事、吉阳装配门卫室的保安,以及“准备清走泡沫板”
的陈成才。第一时间跑到杨一青身边的是陈成才,他迅速从蜷缩在地上的杨一青身上拆走缓冲装备,乔木和灌木丛成了他的掩护。杨一青当时并未昏迷,只是疼,哇哇地喊。陈成才把缓冲装备扔在七零八落的泡沫板深处,此时门卫正好抓住手机跑过来。
办公室主任宋樾闻声而来。杨一青被抬上救护车,清洁公司的人正在赶来。陈成才向宋樾请示,是否要清理地面的泡沫板,因为泡沫板数量很多,且正好堵塞在消防通道上。宋樾不让他破坏现场,只命令他“整理整理”
。
陈成才趁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