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姑娘气冲冲说,“我不要你接听了,我要找别的记者!”
“这里只有我一个,你还想找谁?”
“你们报社在哪里?我自己过去找!”
崔成州真想笑,他脸上肌肉甚至已经摆出了大笑的姿态,但他最后没有泄露一丝笑声。他攥着听筒,对面的姑娘也攥着听筒,相互对峙。
她几岁?她高几?她是什么样的学生?崔成州忽然开始好奇,这姑娘的天真劲儿和十几岁的他可堪一比。
“你叫什么名字?”
他站起身,抄起录音笔扔进挎包里,“给我个准确位置,我现在过去。”
。
刚抵达朝阳里,崔成州远远就看见两个穿着同华高中校服的学生站在街口。男孩很高,女孩大概到他肩膀,俩人一直盯着路面,是在等人。
“你就是商稚言?”
崔成州打量着商稚言,“高三了是吧?”
两个学生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满脸怀疑。
“我是浪潮社的崔成州。”
崔成州掏出名片在他们面前一亮,那男孩伸出双手想接,但他收回口袋,并不打算给他们,“怎么,那小孩在哪儿?”
谢朝收回手,看他的眼神愈发充满不确定。他大声问商稚言:“这个人真能帮明仔?”
崔成州:“大概率不能。你们知道那小孩和他妈妈到底怎么回事吗?”
两人都是一愣。
明仔是非婚生子,本来上户口就极为困难。他母亲的监护人是外公外婆,但两人都在外地,且当初女人是随男友来这儿打工的,这桩来往并未获得父母准许。父母虽然隐约听闻女儿的遭遇,但却完全不打算来接走她。
明仔的父亲早就不知去向,连他爷爷奶奶也拒绝透露。爷爷奶奶不愿意照顾一大一小两个负累,现在干脆搬回了乡下老家,难以寻找。
商稚言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两年前已经有人把这事情报给浪潮社,我们采访过也调查过,其实也刊登过报道。当时负责的记者不是我,是我的上司。但报道出街,没多少水花。”
此时崔成州已经随着商稚言和谢朝来到明仔的家,黑魆魆的街巷里,只有这一户人家露出一方小小的灯光。木门半掩,那头发斑白的女人或许又在等待儿子回家。
“你以为没有人帮他们吗?”
崔成州点起一支烟,“如果没有任何人帮忙,你认为他们能有电用?”
见两个学生一脸呆样,崔成州再次提醒:“这个问题很棘手,不过多棘手都跟你们没关系,回去吧。你俩不上晚自习?”
商稚言仰着头,不客气地盯着他:“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劝你们不要太天真。”
崔成州说,“走了。”
他走出几步,回头看到那俩孩子站在原地不动弹,脸上几乎是一色的执拗和坚持。
崔成州几乎一下就来了火,他走回商稚言面前:“我不是万能的,记者也不是万能的。这小孩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偶尔关心关心给点儿东西就行了,别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