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还要我下地插秧?想吓死我?这地里有蚂蟥!有蚂蟥的!”
这声音有些北京口音,楚瑜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打扮洋气的女生站在田埂上,一脸哭丧。
这女生真是洋气,躺着一头小卷发,高高扎起,头上扎着个蝴蝶结,在农村的水田里,这样的装扮简直就是异类,不合时宜,但也能看得出这女生家庭条件很好。
赵银凤哼了一句,呸道:“资本主义做派!应该拉出去游街!”
秦美丽和楚瑜继续干活,没有搭话,赵银凤见了,又说:“还是楚瑜本分,打扮得大大方方的,不像这些人,烫头、穿的跟妓-女似的,也不知道是来改造的,还是来享福的!”
楚瑜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对女人抱以极大恶意,她笑着说:
“银凤婶子,我倒是想打扮,这不是没有介绍信,没法烫头发吗?”
是的,这年头,烫个头还要介绍信。
“哎呦!楚瑜,你可别跟这些资产阶级的小姐学!你是根正苗红的工人!是无产阶级!你要有阶级觉悟!”
赵银凤说话一套一套的。
楚瑜笑了,“银凤姨,你这觉悟还挺高的?”
赵银凤跟楚瑜家还有些亲戚关系,楚瑜的外婆和赵银凤的妈妈是亲姐妹,赵银凤比秦美丽大2岁,算得上是楚瑜的表姨。
“那是!”
赵银凤很得意,“我天天跟在队长后面听广播,听报纸,觉悟当然高了!”
楚瑜没再说话。
忽然,边上那卷发的姑娘又嚷嚷:
“哎呀!好大的蚂蟥!还有虫子在水里游来游去!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半晌,又跟边上的人抱怨:“你们看,我这腿,被晒得都起水泡了!”
她这么娇气,郑长卫也不敢叫她做别的,只说:
“算了,你要是不能做,就去宣传队搞搞宣传吧!”
这姑娘的家庭应该不错,父母肯定没有被批判,像这样的关系户,就是下乡了也能得到一些照顾。
“贺沣!慢点走!等等我!”
娇小姐追着一个身形瘦高的男生往养猪场走去。
楚瑜瞥了贺沣一眼,这个叫贺沣的男人身上有股子富家少爷的书卷气,气质清俊,长相好看,像年代剧里那种出国留学刚回来的少爷。
这两人的气质跟林家庄的农田风十分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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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注意!”
郑长卫忽然说:“最近有人举报,说我村的桑叶一夕之间被人撸干了,整个村子找不出一颗像样的桑树,我怀疑有人偷偷养蚕!从今天起,欢迎大家举报!如果发现谁家养蚕,我们将对该户人家游街批判!”
“难怪!我说最近的桑树怎么都光秃秃的,还以为最近村子里都喜欢用桑树叶烧稀饭。”
赵银凤嘟囔了一句,又问楚瑜:“楚瑜啊,你说谁这么缺德把桑树叶都撸干了?”
楚瑜笑容如常:“姨,这种事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