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太久还有些腿酸,苏木才发觉只有自己为了撑气势还站着,连沈行在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下了,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她也坐下,淡淡哦了一声,“若并非我多想,那沈行在既然是如此贪官,皇兄赶紧办了他吧。”
见拗不过苏木,永昭帝叹了口气,才双手支着额头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他们一早发现赈灾款在户部侍郎手中。苏木为熹王买生辰礼那日沈行在找到了户部侍郎的藏赃处,但才来得及将一箱银子运出来便被察觉。沈行在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后进了当铺,恰好苏木进了当铺,沈行在便将银子给了苏木,混淆耳目引开跟踪的人。不过户部侍郎有了防备,将银子转移了藏匿地,沈行在只好再去寻银子的下落。
之后的事情与苏木所猜测的大同小异,以孩子间打架的由头并不会引起
户部侍郎的警惕,只是郭宫在探府时大意了,才让户部侍郎发现了端倪,却也不能肯定为的是赈灾款一事。而沈行在与大理寺少卿那日去马场,正是因为得知苏木也会去,为了确保苏木一定会将赈灾款的下落告诉李御史,沈行在要让苏木足够讨厌自己,才有了让郭宫引她去书房,故意诬赖她擅改答案的一出戏。
“可你们已经知道了银子的下落,为何不自己去拿?”
苏木不解。
永昭帝未接话,沈行在忽然说了一句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我的身份。”
沈行在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苏木的眉间皱的越发深,“有何不合适?”
“我与户部侍郎应该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才是,我与北豊的贪官都该在同一阵营。”
沈行在的笑收敛了一贯的讥讽与不屑,“臭名昭著的靖远侯公然揭发贪官恶行便是不合适。”
苏木一头雾水,却隐隐觉得自己已然十分接近真相。
永昭帝叩了叩御书案将她的注意力拉过来,“苏木,你知道那些贪官污吏私下里干的龌龊勾当谁了解的最清楚吗?”
苏木思索了一阵想不出,摇头。
“比他们更大更贪的官。”
永昭帝点到为止。
苏木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忽然豁然开朗,“沈行在是假佞臣?”
一直等着她想通的沈行在一哂,“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贪官,不成想郡主如此抬举,既然将我抬成了佞臣。”
想贪,还想保全乌纱帽,两者都想要,便只好寻求庇护。所谓官官相护,自然是要与更大的贪官攀上关系。但寻求庇护的前提便是暴露自己是贪官的事实,甚至还要将自己的底细上报以作交换。
自然,越是臭名昭著的大贪官,才越能放心邀他上自家的船,如靖远侯这样大权在握又足够“贪心”
的官员,才能让其他贪官主动将底细倾数告知。沈行在若亲自抓了户部侍郎,那些从前邀请靖远侯上船的官员只怕会弃船而去。
永昭帝面有愧色,“苏木,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是以朕才决意瞒着你,但利用了你的确是朕不对,朕很抱歉。”
“不碍事,社稷为重,皇兄并未做错,何况我也未吃什么亏。”
苏木随意摆了摆手。先帝去世后丢给永昭帝一堆烂摊子。永昭帝根基不稳,朝中奸臣当道,北豊如今大有起色已实属难得,但朝中并未完全肃清,与永昭帝所希冀的北豊仍去之甚远。永昭帝有难处,也只能另辟蹊径。
永昭帝半握的手渐松,舒了一口气。
“不过皇兄毕竟还是骗了我,怎么说也该有些补偿吧?”
苏木伸直双腿左右晃荡,鞋尖一下一下碰在一起,扬眉道。
“……你还真是,”
永昭帝失笑,扶额做头痛状,半抬着眉摆手,“你自己去挑,多少给朕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