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要处置奴婢,就不该让臣给她治肩伤,真是多此一举。”
张铎受了这一句硬话,没有吭声。
梅辛林向来言辞随性,也不顾及张铎如今的身份地位,径直坐下来,亲手研墨道:“果然是一登极位就不念旧恩了。”
张铎回头道:“医正有话直言。”
梅辛林一面写方,一面道:“臣的话,还不够直白吗?”
说着,他抬头看了张铎一眼:“陛下也曾危在旦夕,那段时间,这丫头也是有功的,如今即便是犯了什么禁,功过不能相抵?”
他说完这句话,顿笔陡然转道:“陛下也老大不小了。”
张铎一怔。
“梅医正,慎言。”
梅辛林道:“慎言的人不够多吗?臣不做多余的人。”
他说着,将写好的药方递到宋怀玉手中,起身走到张铎面前:“陛下的父亲临死之前,托关照顾陛下,如今,臣不敢说“关照”
二字,但起码不能做那虚言之徒。陛下看重这个丫头,就少对她施皮肉之刑。姑娘家的身子,本就比不上男人,陛下当她是赵谦那楞梆子,胡乱摔打得了?”
张铎反斥道:“医正休妄言,朕何曾看重奴婢。”
梅辛林仰头看向张铎笑道:“直言,慎言,妄言。陛下说得顺口,那臣也请问陛下,陛下是辱没臣?臣是医正,何必看顾一个奴婢。”
张铎哽在屏前无话。的
宋怀玉见状,忙上前道:“梅大人,老奴送送您。”
第54章夏菱(七)
梅辛林起身弹了弹肩袖,朝宋怀玉道:“夜里仔细,伤则易遭寒,这个时节,弄不好也是要出人命。”
说完方向张铎拱手作揖,告退而出。
宋怀玉也跟着梅辛林退了出去。
张铎这才撩袍跨入屏内。
翠纱屏是太医署为了给席银治伤上药而临时之置下的,此时两个女医还在替席银上药,陡见张铎跨入,忙扯过伯薄毯替席银盖上,垂头双双退到屏外。
榻边药膏还不及收放,清凉的气息散入张铎喉鼻。
席银醒着,却将身子拼命地缩成一团,朝角落里挪去。
张铎在榻边坐下,却不想压到了她脚腕上的铃铛,她痛得失声叫了出来,张铎忙弹立起来,掀开薄毯,眼见她的脚踝被铜铃压出了一道血痕迹。
“来人,把她脚上这串铃铛绞了。”
“不要!”
谁想她慌地顾不上身上衣衫不遮,坐起来伸手拼命护着脚腕上铃铛。
那雪堆一般的肩膀从薄毯里露了出来。张铎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此时竟泛出了淡淡腥甜味。
“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这样逆我的意思!”
席银一手护着脚腕,一手捏着胸口的毯子,那背上的鞭伤经了药,泛出一片桃(和谐)色。
席银抬起头来:“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都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