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摇了摇头,原身是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却把逻辑捋的很顺:“也许你是发自真心,也许这话是沈夙让你说的,但是别指望再利用我帮你们脱离陈同知的掌控,感情牌对我没用,我进宫之后就只当自己死了,过去如何跟我再没有关系,你们当初攀高枝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牺牲我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见陈家形势不好了就想跑,见我有点体面了就想靠过来,哪有这样的好事?!”
反正陆缜既然说沈华采没事,那这两口子她也不是很关心,更何况他们请托的事还有可能牵连上陆缜,她就更不能答应了。
谢氏被说中心思,脸色更加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话太过直接,让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四宝不欲跟她多废话,把话说清楚了就直接走人,突然听见后面谢氏的低低啜泣声,她微微怔了怔,不过却没有回头。
陆缜才和人敲定好细节,正在偏殿小歇,见她回来低声问了句:“怎么用了这么久?”
四宝对他没什么好瞒的,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见着沈夙的妻子了。”
陆缜眯了眯眼,他知道沈夙最近在想法儿打听他的事,而且他今天出来办事也没有隐藏行踪,所以沈夙能找过来倒也不稀奇,但屡次来骚扰四宝却触及到他的底线了。这次是谢氏过来,下回出面的难道是沈华采?
他目光微冷,对着四宝缓声道:“听说观里后面景致不错,你先去后面走走。”
四宝点了点头,陆缜偏头吩咐道:“沈夙就在这附近,把他给我带过来。”
成安领命下去,陆缜的判断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沈夙就被带了上来,虽然姿势有些狼狈,但他依然保持了一份镇定和从容,理了理袖子拱手行礼:“厂公。”
陆缜将青花碗盖轻轻一旋,扣在茶碗上:“我给你个机会,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夙没有因此欣喜若狂,反而越发谨慎:“草民这几年一直在陈家任幕僚,手头有不少陈家的罪证,陈家在朝堂上和厂公屡屡作对,您…”
陆缜淡漠看他:“用不着你那些罪证,你知道的,我一样查的到。”
沈夙心里一沉,抱着拼死一搏的念头,低声道:“您和折芳…您难道愿意让她这么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您?难道您不想给她个名分吗?”
他声音渐低,却更加沉稳:“若您以后想帮她托换身份,沈家当是上上之选。”
沈夙洞察的本事倒真是一流,自打两人一起掉马之后陆缜就隐隐有这个念头了,不过皇上一直盯得紧,再说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事儿,须得好生筹谋,一个不慎四宝就有可能惹上大麻烦。
他也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能掌控的人家让此事成行,但这样的人家难找,谁能保证他们就会把这个秘密死守在心里?想让一个人帮你永远保守秘密,要么把他变成死人,要么让这个秘密成为两人共同的秘密,只要说出去大家都会死——沈家恰好符合此条,而且以沈夙对振兴沈家的执着,就算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会把四宝的身份说出去,自毁城墙。
也就是因为这条,哪怕沈夙被陈家逼迫到如此地步,也从来没想过要用四宝的身份秘密来胁迫她,万一走漏出去,先倒霉的就是他们沈家!
沈夙见陆缜不言语,心里生出几分希望来,就见陆缜笑了笑,像是佛龛上的神佛,笑的淡漠幽凉:“本督不喜欢别人站着跟我说话。”
沈夙突然心里一慌,膝盖一软就跪在他身前,就听他继续悠然道:“况且没有了你,只要沈华采还在,沈家就在,这事一样能够成行。”
沈夙深深地伏低了身子,咬了咬牙才道:“我知道厂公的心思,只要答应厂公能助我沈家复兴,打败淮安沈家,我会主动自戕,做的不留痕迹,绝不会再带累折芳!”
陆缜知道他对振兴沈家是何等执念,因此对他这么说毫不意外,只挑眉道:“你威胁我?”
沈夙低声道:“草民不敢。”
他语调里终于带了些急切:“厂公…”
陆缜再没说话,只看了眼成安,成安会意地让人把沈夙拉出去了,复又压低声音道:“这老小子最近没少使手段,不光想着买通咱们的人,还一直打听四宝的事儿,您看要不要…”
陆缜听到最后一句,目光转冷:“把他今天来见我的事想法通知给陈家,你们保证沈华采无事就行,借陈家的手给他些教训,免得他真自持四宝亲爹的身份,跳哒的不成样子。”
成安知道这是让沈夙吃个大亏的意思,他暗暗琢磨了一下分寸,躬身下去了。
四宝从后面溜达完回来,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还是难免跟陆缜抱怨道:“以后再也不来道观了,一来道观就要遇见沈家人,您说我是不是和道观犯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