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内侍如今已经平静的多,只要是沈侯爷的消息,圣人就是表现得再奇怪也属正常。不过作为一个好的捧哏,他还得卑躬上前“疑惑”
的询问:“可是沈侯爷又立功了?”
“可不是啊,”
穆荇轻轻拍了拍奏折:“琨郡的粮食产量几乎比往年多出一半来,这还不算沈安侯在赵氏手里扩隐出的良田。”
真算起来,除了棉花庄子,琨郡的赋税还能比往年翻一倍:“建水车,修沟渠,选种育苗,新式的种田法子,还有神乎其技的农用器具。这些可不只是琨郡能用,如果推广开来,全大燮的粮食产量该多出多少来!”
“沈侯爷就是厉害。”
林内侍也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仿佛里头有他的功劳一般,甚至还颇有些骄傲的提起:“今年琨郡还能出许多棉花呢,到时候交给慈淑所的女工们做出来,那又是多少棉衣棉服,都是圣人的恩德啊。”
“哈哈哈,你这老货,是变着法子提醒朕答应安侯的事儿了吧。”
穆荇对他的小心思不以为意,直接大气道:“你给沈家老太太通个气,让她给皇后上个折子,朕便准了慈淑所的女工包下京中和琨郡所有的棉衣纺制的工作,回头让五兵采购司直接从慈淑所里购买边境士兵的冬衣。”
第120章沈汀大婚
楚氏得了林内侍的提醒,和洛氏商议一回后便将一封折子送到宫中。皇后早得了圣人的指点,很是嘉奖了她,顺势答应了慈淑所承制棉衣的事宜。
五兵采购司虽然多有自己的小门道,可这事儿是圣人发话,又有林内侍看的严,他们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楚舅舅作为官场老狐狸也暗中帮衬了一把,虽然最后棉衣的定价不低,但也让五兵上下得了些油水。用他的话来说:“县官不如现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真断了他们的财路,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总之事儿是定下了,皇庄的棉花交由洛氏带着一部分女工处理,而楚氏则亲自带着许多箱笼包裹往琨郡去“打前站”
。
棉花的采摘在十一月,如今不过是九月,若只是为了安置女工和采摘纺纱之事,楚氏大可以等到晚一些再动身。只她还有个小孙媳妇儿要及笄,之后便是孙子的婚事,她作为亲祖母,怎么可以不到场帮着操办?
林菁看着楚氏的到来很是松了口气。她的两个儿媳妇虽然能干,可这操办婚礼的事儿是真不懂。便是林菁自己也不过是看了一回沈淞的婚事,还别说那时候范氏全程大包大揽并不让她插手。大伙儿被里头的程序礼仪闹的头晕,这回总算来了个能做主的明白人,将他们彻底解放了出来。
楚氏在家还有几分恹恹的,虽然忙着会所和慈淑所的事儿,倒不会无聊,可到底没有亲人围绕在身边,总显得有几分寂寞。如今儿子孙子女儿女婿围上来行礼,老太太立刻乐的笑开了花,收拾收拾便接管了及笄礼和婚礼的麻烦事儿。
百姓们趁着天时好,赶紧将稻谷晒干了装袋送进仓库,这会儿正闲着,突然听说太守大人家的小公子要在琨郡成亲,立时整个郡里都炸锅了。小公子是谁,那可是能陪着他们做劳役干农活的好少年,他在琨郡的名头可不比沈大老爷低多少。
虽然太守公子要什么有什么,可得了他亲近和帮助的百姓们也得表表心意。一时间山里的动物便遭了秧,无论是皮子好的还是肉质鲜美的,被猎户们挨个儿点名送到了太守府门前。府上的厨子管事们也是无奈,只得向林菁请教:“这可怎么办呢?现在天气热,总不能放着让它们坏掉吧。”
好了,刚闲下来的大夫人又得开始和厨房下人们忙碌起来,什么薰的腊的腌的,各种贮存法子花样百出,总算将这一批礼物给收拾好了。至于那些皮子,挑拣着好的进行鞣制,最后凑一凑,足够给家中每人添置两身裘衣了。
事儿做起来,时间便悄无声息的溜走。等到楚氏将府中整理好,已经到了小程氏的生辰。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女子的风韵,尤其是她这些年看的多了,气质更加凸显。成熟稳重中带着一丝天真和泼辣,偏又满满的书卷气显得温文尔雅,这种矛盾的气息在她身上并不显得别扭,反而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十二重的华服穿在身,长发被轻轻挽起,一根根代表着美好寓意的簪子被插在了发髻上。沈家的人静静看着小姑娘一丝不苟的行礼,面对众人毫无一丝怯弱,甚至展颜一笑间,明晃晃的风采不知动了多少人的眼。
“你可有福气了,”
沈淞轻轻朝沈汀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与他挤眉弄眼:“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哦。”
“咳咳。”
孔氏站在他身边轻咳,沈淞立刻就老实了,当着夫人的面夸奖别人家的媳妇儿可是大忌,等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认错讨好呢。
来观礼的都是郡中颇有名望的妇人,最差也是全福太太,更有刺史夫人亲自作为赞礼,算是给足了沈家面子。正宾当仁不让由洛氏担当,嫡出的世家女风仪让在场所有夫人都不免向往。孔氏并两名女学中与小程氏玩的好的小姐充当执事,一应礼仪行云流水,让郡中夫人们啧啧称赞,暗中谈论不愧是京城来的天之骄女,和他们这小地方比就是不同凡响。
一场及笄礼便让琨郡的夫人们念叨了整整半个月,而沈汀和程家幼娘的婚礼只会比这更盛大。十月二十六,通书中宜嫁娶的好日子,沈汀身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从太守府出门,沿着主街转了一圈,回到沈府将小程氏接了出来。
虽然早就是一家人,可无论老太太还是林大夫人,都为小程氏准备了足够丰厚的嫁妆。再加上先夫人程氏留下的嫁妆一点儿没动的给了小两口,整整七十八台满满当当的担子看得琨郡百姓的眼睛都直了。小程氏坐在喜轿中听着锣鼓喧天,透过轻薄的红色纱幕看着骑在马上的沈汀,心中莫名觉得安宁。
哪怕她身份尴尬,哪怕这般婚事不合礼仪,可心中的幸福感是不会骗人的。想想身后遥遥跟随的嫁妆队伍,她又忍不住摇头嗤笑,里头有不少还是她自己打理的呢。
想到嫂嫂孔氏与她说:“你这般多好,嫁人便是回家,一应都是最熟悉的,可羡慕死那些心中忐忑不知前路如何的新嫁娘了。”
虽然是安慰之词,可不也是事实吗?这般想着,小程氏脑子里又不免算起账来,今日这酒宴该如何安置,花费多少,是否还有疏漏——莫说什么紧张感了,直到沈汀念了却扇诗,两人拜过天地进了洞房,她还在考虑自家婆婆许久不理事,嫂子脾气又软,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外头那许多客人。
她在这头胡思乱想,却不知道外头正热闹着,甚至是琨郡上下从来没有过的疯狂。大街小巷人山人海,一直到黄昏时分也没有消停。太守府外摆着流水席,百姓们用红纸包着礼钱交到外管事手上,也不需要招待,自己找地方坐好,身边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一块儿说几句祝福的话,再喝上一杯水酒,很快便能好的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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