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这会儿却不怕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斟酌着道:“可我就是不想呆在这儿种田,那样的生活能有什么意思?”
“我也没说我要种田啊。”
陈旭还是板着脸,“我一个世家子弟好好的,留在这儿种哪门子的田?我明明是说当个教书先生的!”
“当先生和种田有什么区别呀!”
崔氏恨的牙痒痒:“这儿穷乡僻壤的,你便是能教出状元来又如何?你还不如学沈侯爷当个名动天下的风流名士呢!”
“所以无非是名利。”
陈旭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她:“那你觉得咱们去了吴郡,便有了名利吗?”
“那当然……”
崔氏正要肯定,却又迟疑了:“莫非去吴郡有什么不妥?”
所以夫君是为了明哲保身才留下来?
“陈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陈旭摇头笑道:“待罪之身啊。你真以为咱们还是顶级世家?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吴王愿意用咱们还好,要是他不用呢?咱们衣食住行靠什么?就随身带的这些金银细软坐吃山空?”
好吧,这确实是个问题。崔氏眨眨眼看他,陈旭便继续说:“便是吴王重用陈家,咱们前头还有二叔,还有两个亲哥哥两个堂哥!我能落得好处么?只怕一个县令都捞不到。那样的日子你想过?”
是了,在京中时陈旭虽然身上不过虚衔,但背靠陈家,又有谁敢看轻了他们去?但到吴郡,他们却是逃难去的,背井离乡任人摆布,说不得便要对着粗鄙之人低头。崔氏一想到那局面便一个寒颤,伸手拽住了陈旭的胳膊。
陈旭拍拍她,安抚道:“女儿家总是希望夫婿出人头地,可你好歹体谅体谅我。”
他突然就笑了:“你是不是觉得陈晨年纪比我小,他媳妇儿家世不如你,偏偏那两口子总压咱们一头,让你羡慕嫉妒了?”
崔氏脸上一红,慢慢的扭过头去,陈旭便道:“那你就想想,陈晨是凭什么走到我前头的?不就是跟着沈侯爷一道去了琼州,这才步步高升么?这回他二话不说就选择留下来,听说张氏还满口称赞,你怎么就是拧不过弯来呢?”
崔氏听到这话便眼睛一亮:“你是说——还有内幕?”
“内幕不内幕的我是不清楚,但沈侯爷调理人的功夫无人不知。”
陈旭向往道:“当初去琼州的都是一群什么货色?如今哪个混的差了?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呢?”
当初他便是卯足了劲儿要去琼州的,可惜自家亲爹极力反对,最后才便宜了陈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觉得沈安侯真会把他留下来当个教书先生。
崔氏到底不傻,被陈旭说了这几句,已经完全转圜过来了:“与其去吴郡拼一个不知所谓的前程,不如留下来踏实干。”
她虽爱虚荣,但更明事理责任:“这回便听你的,就算你真只做个教书先生,我也认了。”
陈旭终于松一口气,心里却想陈晨哄女子挺有一套。原来他摔门而去便碰到了自家优哉游哉的堂弟,气不打一处发泄一番,结果被嘲笑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你得知她心意,为她考虑,别把她当作丫环下人一般随口吩咐。”
“那夫纲何在?”
陈旭还是气哄哄。
“夫纲什么的,你脑子坏了吧!”
陈晨狠狠吐槽,一边掰手指和他算:“沈侯爷听媳妇儿话,沈大郎听媳妇儿话,沈二郎更是恨不得把媳妇儿供起来,你要跟着老沈家的人干活,第一条便是把夫纲嚼巴嚼巴咽下去,不然肯定和大伙儿玩不到一块儿。”
“你在院子里也听媳妇儿的?”
陈旭斜睨他。
“一般都是啊。”
陈晨大方摊手:“便是我觉得她哪儿不对,也并非她错了,而是她的想法与我的想法不同,两人一块儿商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