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
沈安侯的语气越发沉重:“陛下可知臣这几年虽然放浪,可该看的也没少看。民间酷吏盘剥严重,各处匪盗不断,百姓多有冤屈,甚至丰年都有流民四散。然天时不可能永远风调雨顺,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竟是如此严重?”
穆荇有些惊疑:“可我看吏部考核从未上过如此奏章。”
“因为察举制啊,”
沈安侯抬头看他:“各地官员多是上官举荐,不就是一张细密的关系网?他们又怎能不相互包庇相互隐瞒,难道让您连根拔起吗?”
至于吏部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一点无需沈大老爷赘言,穆荇自己就能想通。
“内忧外患,果然是内忧外患。”
穆荇有些惨然道:“朕兢兢业业十来年,从不敢松懈分毫,本以为无愧于天下,没想到大燮竟是岌岌可危之局——朕真是愧为人主也。”
沈安侯轻声安抚:“您平衡朝堂,压制世家,已经做的很好了。天下只知您身处高位生杀予夺,哪里知道您其实是如履薄冰高处不胜寒呢?”
穆荇被他一番话给感动了,难得这世间还有人能够理解他,不愧是他选中的知己。却不知沈大老爷心中正在吐槽,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睡的比狗晚,还得当种马,就这样稍有不慎还会被御史抓小辫子痛骂,若是让他来选,去种田都比这轻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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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望江楼长谈(下)
虽然圣人长得不错,但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糙老爷们泪眼汪汪的盯着看,沈安侯还是累觉不爱:“陛下莫要忧心,安侯虽然不才,但说到应对之法亦有些许建议,或许可供您参考。”
穆荇果然一秒钟变正常了,端起杯子敬道:“安侯请说。”
啜了一口杯中酒润润喉咙,沈安侯站起来背手迈开王八步:“外患之所以成为外患,追根究底还是内忧,是人才的培养和地方官员的监督。对此安侯有两个想法,其一是科举制,其二是监察制,另有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是轮换制。”
一连三个概念性的词,听的穆荇愣了一下,还是维持住风度抬手道:“朕愿闻其详。”
“所谓科举制,便是将察举制里的科举一门单独提出来。无论是否通过举荐,但凡要为官者,必须通过考试。同样的,便是寒门士子并无举荐之人,只要能通过科举,也有为官的机会。”
看穆荇若有所思,沈安侯轻笑:“当然,这事儿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徐徐图之,例如一开始只以某几地作为试点,并不全国推广,等到做出实效后再渐渐开放,科举与察举并行。”
“虽说是并行,这里头能做的权衡却很多。”
穆荇的思路被带了起来,不需要沈安侯多说,自己就能想到很多:“尤其是在科举人才做的明显比察举好后,由科举取代察举就顺理成章了。”
“正是如此。”
沈安侯点头,露出标志性的楚舅舅式微笑:“科举上来的自然就是臣之前所言的天子门生。等到天下官吏皆出自您之手下,无人可用之困局自然不攻自破。”
“但是此事耗时颇久,且困难重重,并不好办啊。”
“这就需要监察制作为辅助了。”
沈侯爷胸有成竹:“那些御史不是自认为刚正不阿廉洁清正吗?您就专门找一批信得过的,分明暗两路定时不定时的往地方上巡游,下头官吏是人是鬼便在您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