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日日都来侍疾,从未落下,惹得宫里宫外人人称赞,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恨极了自己,一切的父慈子孝,都只是假象而已。
赵从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淡淡道:“父皇清楚,没这个必要了,不是吗?”
赵深哈哈大笑,因为笑得急,他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齐妃坐下,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气。
赵深缓过气来,闭上眼睛,笑道:“你果然最是像朕。”
赵从沉默不语。
赵深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道:“也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众人都猜这是什么意思时,突然见他手指微颤,指着赵从道:“这便是朕为你们选定的新君,往后尔等必要勤恳辅佐,以强我大恭江山。”
此话一出,后头跪着的三位宰相直接蒙了。
原来陛下宣三殿下进来不是想传位于他?
他们去瞧赵哲,果见他一脸震惊,膝行至床前,拽着赵深的手唤道:“父皇,您是逗儿臣的吧,父皇!”
怎么会?怎么会呢?
父皇怎么会传位给赵从,明明自己更优秀,而且赵从的母亲害得先皇后难产,父皇忘记了吗?
他慌忙去拉早跪在角落里的赵贤,道:“六弟,你说句话啊!”
“三哥,认命吧。”
自从身子废了,赵贤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早不抱希望了,谁登基为帝又关他什么事?
赵哲攥紧衣摆,只觉得不服气,可又无可奈何。
一直安静的赵从听到赵深传位于自己,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掀起一点波澜。
前世,皇帝并未宣布传位给谁,他的病太过突然,发病的当天夜里便去了,连遗诏都没留下。
而他反应极快,在几个时辰之内便控制了赵哲,将他勾结匈奴人的证据大白于天下,在群臣的拥戴下登上了帝位。
原来,前世赵深是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
面对这个自己表面尊敬,实际内心无限憎恶的父亲,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
赵深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眼神开始涣散,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朕。。。。。。对不住你母亲。。。。。。你往后记得。。。。。。多替我去玉芙宫。。。。。。瞧瞧她。。。。。。她怕黑。。。。。。,朕。。。。。。”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快要听不清。
赵从垂着眼睛,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回答他。
。。。。。。
半个时辰之后,从紫宸殿中传出一声哀鸣:
“陛下驾崩——跪——”
顿时,整个宫里净是震天的哭声,人黑压压地跪了满地,极尽哀嚎。
天下换了新主,大恭朝新的篇章开始了。
将要登基为帝的赵从站在紫宸殿的中央,接受众人的跪拜。
他抬头,打开窗子,去瞧天上飞过的大雁,只见它们排成人字型,有序地向南飞去。
他心中突然分外想念连草,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城外等着自己去接她。
在众人的一片哭声中,赵从忽然大步抬脚出去,将刀扔给门口的马琦,飞快往宫外走去。
“殿下,您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