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没想到,子玉原是前朝公主,潜伏在他身边不过是想让他昏庸无道、孤立无援,好助她的弟弟夺回江山而已。
他摘下发冠,满头乌发披散,昏昏烛光下唯有苍白的面容在散发着昳丽光芒。
天子貌若好女、雌雄莫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来喜仍被此刻的陛下恍了眼,“……陛下?”
“走罢。”
少年转动书案打开密道,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眸乌黑平静,“甚么都不用带。”
不带上护卫吗?来不及询问,来喜只能匆促跟上脚步。
密道幽暗窄长,滴水声不断,前方的身影近乎与这幽幽的光影融为一体,让来喜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
慢慢行走近小半个时辰,前方人终于停下脚步,“再直走一刻钟,便出京城了。”
来喜怔了下,便见天子回过头,那张脸竟是比纸还要白了,唯有唇瓣殷红如血,不对……不是如血,是有血从唇角渗了出来。
来喜大惊,陛下这是……
“你走罢。”
少年对他道:“宫外还有人在等你。”
停顿了下,又道:“不要将我的尸首留给任何人。”
说完,他把钥匙递给来喜,自己沿墙边慢慢坐下,眼皮没了力气耷拉下去,最后完全阖上了眼,一如夜晚沉睡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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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狂风卷地而起,殿内烛光被吹得摇摇晃晃,珠帘噼里啪啦作响。
有宫婢轻声道:“子玉姑娘先回去罢,陛下也没说要罚你,夜里凉,待会儿冻病了。”
跪在殿中的少女眼眸明亮,清丽的面容温柔无比,“陛下要见我了吗?”
“没有……”
宫婢犹豫会儿,“我去帮你问问。”
她有意卖子玉人情,毕竟子玉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亲近人,很是受宠,陛下也素来对其青眼有加。
如此想着,宫婢挑帘入内,半躺在龙榻上的天子闻声望来,分明是初醒时的面无表情,却叫她心里没来由一跳。
“陛下……”
她结巴了下,“陛下醒了。”
“说甚么呢。”
正在伺候天子服药的七巧睨她,“这药苦得很,快取蜜饯来。”
“……喔。”
取了蜜饯,宫婢守在一旁看陛下慢慢喝药。
天子年少体弱,身形清癯,面容时常透着苍白。由于多病,性情颇为古怪,不喜人亲近,伺候的宫人从不敢冒犯。
药汤入腹,天子面容略有好转。
“陛下。”
宫婢大着胆子,“子玉姑娘还跪在外殿,说是要跪到陛下息怒为止。”
又道:“子玉姑娘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这会儿天寒,久了怕是要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