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怪不得?翁婂很想问一句,却见叔父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园中,云姜撑额看子扬在树枝间跳跃,笑道:“别摔着了,也别闹得一身灰,待会儿太脏了可不准靠近我。”
“子扬会洗!”
子扬踩在高高的树干上,很骄傲地回道,胸脯都挺了起来,双眸亮晶晶的。
云姜挑眉,“会自己洗衣裳,那你很厉害了。”
子扬嗯嗯点头,自豪地说:“也帮扇扇洗。”
他这模样实在可爱,云姜没忍住,招他下来狠狠蹂|躏了把脑袋,再在那脸颊上响亮地亲了口,“嗯,子扬乖。”
这“吧唧”
的一声,让子扬惊呆了,被亲的那半张脸也迅速红了起来,映在那清隽的脸蛋上,很是好看。
“扇、扇……”
子扬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像受惊的小动物。
“什么扇,扇扇怎么了?”
子扬红着脸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扇扇亲子扬,是占便宜……子扬、子扬也要占回来……”
他竟还知道了占便宜的含义,云姜好笑,有些领会到了养孩子的乐趣,何况子扬的成长,又岂是真正的孩子能比的。
仗着孩子好哄,云姜光明正大地欺负他,“不行,我同意的,才能做。”
她的话,瞬间让子扬想起了最初被调教时的痛苦和面前人的无情,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下,果然乖乖道:“嗯,扇扇不同意,不做。”
“这孩子很有趣。”
一道温雅的男声突然插入,云姜皱眉,只觉得耳熟。
尚未回头,声音主人已愈近了,“是你的随从吗?”
听上去,翁斐没有甚么异样,但熟悉的人一见他的神态,就知道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说实话,自从妻女死后,也不是没有人为了讨好他,去寻找和妻子或女儿容貌相似的人,乍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从不为所动。他的妻子和女儿,神态容貌气质,都深深刻在了他心底,没人能够代替。
他能够容忍翁婂,也不是因为他人所想的容貌,只是纯粹逗趣解闷罢了。
但眼前少女仅是坐在这儿,就瞬间让他失了方寸,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他转过了圆桌,整个人得以走入云姜视线内。十五年过去,他的变化还是不小,乌黑的头发夹杂了灰白,依旧气度不凡,可面上终究也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下细细的皱纹让他竟也有了慈父般的温柔。
走近了看,翁斐心中更叹,像,太像了。
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早已不只是皮相,更是一个人由内而外的心。
云姜浑身僵住,来沧州前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见到他的可能性,但这么突然的遇见,到底叫人猝不及防。
从再次醒来的那刻起,云姜意识到的就是,过往不可忆,她和以前已经没有了联系,即便遇见曾经的熟人也不必在意。
可这不仅是熟人,是从小陪伴她、教养她的父亲。
她敬爱父亲,也曾怨过父亲,但临死前的那一刻,脑海中最想做的,竟还是和父亲说一说话,叫他不要太过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