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远看着凌香儿:“要不要去官府,凌姑娘你自己决定吧。”
他们只是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仗义相助是应该的,再多的就没必要了。
凌香儿年龄不大,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却是个果断的,闻言点点头,对张婆子道:“你走吧。”
她也不想去官府那种是非之地。当然,银簪子和荷包都是她的,自然先收起来了,骞儿看病还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呢。
张婆子如闻天籁,赶紧滴溜溜地爬起来,往自家的方向跑,没跑出多远,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拉到一溜大树后,正想尖叫,嘴被掩住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姑别叫,是我们。”
张婆子定了定神,压低嗓子骂道:“二狗子?好你们三个狼心狗肺的,不是你们整出那歪主意我会要卖掉那两姐弟吗?出了事你们一个个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狗子嘿嘿笑道:“哪能呢?那不是什么权……呃……权什么之计么?我们仨这不都在这儿等着姑?姑是女子,又上了年纪,即使去了官府,人家也不好太为难。我们仨可就不同了,到时候不是谁都跑不掉?”
张婆子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刚才二狗子三人在,那个凶巴巴、冷冰冰的男人直接就要送他们去官府。侄儿们一跑掉,他也不坚持了,只是让那死丫头决定。
想通了,也不生气了,毕竟,自己以后老了还要靠几个侄儿。遂虎着脸道:“那还不走?杵在这等人家反悔再来抓你们?”
“嘿嘿,姑可不能走,”
二狗子双眼闪着精光,“那些人一看就是赶路的外地人,他们走了,那两个个死丫头死小子可不就没人管了,多可怜啊!你这个做祖母的可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被撇在这不是?”
张婆子一拍大腿,兴奋地咧开嘴晒出满口黄牙。可不是?那么长长的队伍少说也有二十辆马车吧?那些人应该是赶路搬迁之类,哪有功夫管凌香儿姐弟?那两个小贱皮子生得好,可能卖个好价钱。
如他们所愿,不远处的官道上,铁穆远对凌香儿道:“他们已经走了,小姑娘你赶紧带你弟弟去找个郎中看看吧,我们也要赶路了。”
到了庄子上安置好,他要问清楚尹知若将来的打算,最好还要找人打听一下京城里的情况。
凌香儿从阿祥手里接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但仍然迷迷糊糊、还在发热的弟弟凌子骞靠在自己身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铁穆远和强伯转身去安排继续上路了,只好闭上嘴,扶着弟弟准备退到旁边。
突然,马车门打开,如冬探出身来:“铁镖头,强伯,姑娘说如果凌姑娘有需要的话可以同我们一起去庄子上,待她弟弟病好了再离开。”
“这……”
强伯皱了皱眉,这姐弟俩虽然看着是挺可怜,但是不知根不知底的就这么带回去,似乎不是很好啊,他们尹家现在本来就自顾不暇好吧?
铁穆远也不太赞成,他们常年在外,经的事情多,防备心不能不重。同情心起时出手相助一下无妨,却知很多时候看着可怜的人未必是好人。比如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睛里似乎不是那么单纯,心机也不简单。懂得将路引藏在木镯子里,还特意撞上他们的马车,刚才还求他们帮忙去官府报案呢,转而又放过了张婆子……
凌香儿听到如冬的话却是满脸惊喜,顾不上铁穆远和强伯脸上明显的不赞成,赶紧扶着凌子骞跪下:“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待我弟弟子骞的病一好,我们立即离开,一定不会多叨扰。”
果然是凌子骞吗?知若暗暗点头,一个人重名很正常,姐弟俩刚巧都同另一对姐弟重名就太……不太可能把?而且根据如春的描述,年龄上也是差不离。
强伯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对车里道:“姑娘,凌姑娘的弟弟正患高热,需要看郎中。我们初到庄子上,人生地不熟,又是在郊外,也不知到哪里找郎中,只怕会耽误了。”
凌香儿看了看自己弟弟红红的小脸,眼里的喜悦黯淡了下去,骞儿的病确实不能再拖了。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带着骞儿,很容易被有歹心之人盯上,比如张婆子不就是?所以她才希望能跟着这些人。
车里再次传出知若的声音:“无妨,先行的牛三他们也来了三四个月了,应该知道去哪请郎中,何况还有桂妈妈在?”
桂妈妈是知若的奶娘,精通药理,医术虽然不精,但普通常见的一些病症配些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桂妈妈有一个女儿前两年随着新婚的夫君回弼城老家,两个月前生了一个儿子,桂妈妈到弼城看望女儿,然后直接从弼城到洛城来,听说已经到庄子上好几日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今早桂妈妈应该到城外与知若会合,然后同知若一起进尹家的,结果只来了一个报信的小子,说桂妈妈一早出门的时候意外地把脚扭伤了,只能等养好后再进侯府。
想到桂妈妈,知若的心里又是不由自主地抽痛。前世,养脚伤养了十多日的桂妈妈要去庆元侯府,没想到下车买一包她爱吃的糖炒栗子,却意外地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疯马给踩死了。
如今有了尹惠恩思维的知若却不会相信这么多“意外”
了,她相信,这些所谓的意外只怕是人为的,只因为有些人不想让桂妈妈留在她身边。
马车外,听了自家姑娘一番话的强伯还没来得及张口,又听到知若继续道:“桂伯、铁叔叔,你们觉得那些人会甘心离开吗?如果凌姑娘姐弟再落入他们之手,岂不更惨,只怕户籍纸和路引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