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虽然理智知道坐飞机是很安全的,但就是不断地想,万一呢?”
陈焕之陷在云朵一般舒适的诊疗室沙发中,喃喃自语,“然后我就被自己想象中的后果吓到了。”
心理医生姓武,是个五十来岁书卷气很浓的女人,她同时也是某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她的衣服饰品、办公室装潢、她说话的语气、节奏甚至是口音,都有一种让人特别信赖特别想要放松的感觉。
“但你对自己并没有这么严重的顾虑。”
“是的,没有。我说了我理智上是知道飞机是很安全的,而且我是运动员,本身也需要经常坐飞机。”
“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危险,令你深信你有可能会在一次空难、或者其他事故中失去你母亲吗?”
陈焕之想了想,她是真的需要帮助,可是她也没法实话实说,“是这样,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武医生听了她的故事也没有对真实性表示怀疑,只是问,“既然如此,有这么清晰的日期和航班号,只要不坐那一天的航班不行吗?我想这比永远远离飞机容易得多。”
陈焕之不由得捂住了脸,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这就是命运,如果重要的并不是飞机而是时间呢?或者重要的不是那个时间点而是坐飞机这件事。你懂吗?就是……如果命运确定了我妈会在那一天遇到……空难、或者没有空难也有其他,或者其实时间不重要,只要永远不坐飞机就能永远避开。我不知道,我觉得命运如此无常,我不敢冒险,可是除非我从现在开始就完全改变我妈的人生和生活方式,否则我不可能不冒险。”
而她的命运或者也是如此呢?虽然她现在在系统的帮助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她的腿前所未有的矫健有力,可是八年后,在她本来命运转折的那一天,究竟会发生什么呢?或者什么也没有、她的命运已经真正地改变,或者即使那一天她只在家中坐着该来的灾难也会以别的方式到来。
对妈妈、对她自己,因为曾经被命运残酷对待,所以她的恐惧如此之深,即使现在得到了更好的,一切也都在向好发展,可是她内心深处终日惶惶,即使努力规划好每一天,但仍难免末日前的狂欢之感。
“嗯——”
武医生在陈焕之杂乱而词不达意的表述中沉吟了片刻,“虽然你说是梦,你一直在说不知道,但你的表达方式告诉我,你对这个梦的真实性深信不疑,就好像……这曾是现实似的,是这样吗?”
最后咨询结束时,武医生跟她说,“我想你大概不会再来了,所以有些话我就先说了吧。你恐惧的不是你妈妈坐飞机这件事,而是对于命运这个抽象化的东西的恐惧,我不知道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那件事彻底击溃了你的安全感,你相信世事无常对一切都没有信心,但同时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类似于‘命运’的东西在编排你的轨迹。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只能说,其实我们的生活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中彩票500万不会轻易发生在我们身上,但那些巨大的灾难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概率也同样低。”
陈焕之沉默了片刻,“所以只能想开点?”
武医生无奈笑,“是,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开点。”
陈焕之第二天早上晨练时刘鑫源问她,“昨天看心理医生怎么样?失眠的毛病好治吗?”
“我不打算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