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指着胸口上的枪伤,有转过身指着后背上和它对称的伤,笑道:“瞧见了么,对穿!忒么狙击手。干。的!要不是老子我天生心脏比别人歪几分,老子当时就被报销了……你猜我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
接着再灌几口酒,贺疏把酒杯大力的拍在桌子上,依旧呵呵笑说:“我知道,开枪的家伙生性谨慎,别看他。射。得挺准,内孙子诶,肯定得下来,朝老子这儿补上一枪。”
贺疏食指点着自己的眉心,摇摇头:“可他粗心了,也不想想,老子阵前阵后。干。死多少敌人,能让他得逞?”
他点着桌面,就着上面儿的酒水,临时画了当时的地形图:“我身侧两米的地方,是处楼梯,从那里滚下去,滚两层楼,就有咱们的人接应。呵呵,我当时拼着把力气,蹭了两米,把自己蹭下去!”
指尖在酒水画出的线条中,突出重围撕开一条明晃晃的豁口儿。
轻描淡写的描述,在贺疏的轻笑声中完成,白描一般的叙述手法,带着对敌人的轻蔑,却让经历过的人听出里面的惊心动魄。
楚铮从贺疏的话里,可以想象出他当时在生死危急的关头,是怎样艰险求生的。
“我当时进手术室时,脑子还特别清醒,麻醉剂都没法儿让我沉睡,我似乎都能听到手术在我身上的声音……我当时就想,嘿,真特么有意思。
老楚啊,你知道么,就在前一天,我儿子刚过了周岁!……俗话说的好,生日啊是念念有,可周岁就一个!手术台上我就想啊,等把任务都完成了,也算我对国家尽过忠啦,我怎么也得回去对父母尽孝,对妻儿尽为夫为父的责任。”
贺疏微微哽咽,他伸手在脸上狠狠地一乎撸:“可是,想着想着,我就害怕啦!老楚啊!我当时突然想到,我要是活不成啦,可咋整呢?说实话,老子不怕死,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是我走了没事儿,可你嫂子我媳妇儿咋办?我已经把父母、儿子扔给她那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
你知道我回乡时,听到大家夸她能干、孝顺、持家有道、夸她厉害到连地痞流氓都绕着走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我难受啊!难受!”
提及此,贺疏的拳头咣咣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女人,要是有依靠,何至于在面临不公时,自己站出来?拿着菜刀绕着村子里跑十几圈儿的要砍流氓?你想想,就连咱们队里的新兵蛋子,你让他们跑一个试试?你嫂子跑回来,接着下地干活儿!
你说,我要是再把手那么一撒,那她。下。半辈子咋整?让她因为我的缘故被拖累一生?那是爷们儿。干。的事儿么?
手术成功我苏醒之后,大夫护士都说我求生意志坚强是化险为夷的主因,可只有哥哥我自己知道,我哪是那么坚强,我那是不敢死!我得活着!
我自己的父母我知道,他们哪儿都好,就是太惯孩子!这也得亏是我是在我爷爷跟前儿长起来的,不然非得跟我那个死鬼弟弟一样,被他们宠死!
老楚,你说,我要是不在了,我儿子是不是得步他叔叔的后尘?
要真是那样儿,我媳妇儿你嫂子可咋办?我昏迷时,脑子里全是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样子……当初为了我,她累的很难生育,那是养了好几年才养好的,只得了那么一个儿子,要真是那样儿,她还活得了么?
我苏醒后第一时间,就做了决定,等战事彻底结束,我就退役,我就回家,我贺疏扎扎实实地疼自己媳妇儿一辈子!”
拍完胸口,贺疏的语气也从刚才的激昂转为平静,他注视着楚铮,沉声道:“兄弟啊,你别瞧不起哥哥,哥哥我不是逃兵!我、我忒么就是想在完成保家卫国的责任后,还给你嫂子一个疼她的丈夫!”
感人肺腑的话,让楚铮也有一丝动容,虽然贺疏的那些担心大多来自于他自己的脑补,但那也是因为他内心的挚诚之情。
所以,当面对着贺疏投过来的深沉的目光时,楚铮的嘴角动了动。
从贺疏这边儿看过去,楚铮的模样分明是想说出一番话的。
于是,贺疏给了楚铮一个坚定中饱含着期盼和鼓励的眼神儿。
“老贺啊!”
楚铮的脸上泛起一丝挣扎,目光从贺疏的脸上移开,越过他的肩膀,直视想门外。
楚铮的嘴角微微地哆嗦几下儿,这才露出跟要哭似的笑来:“老贺啊,你对嫂子的感情,我蛮理解的,只是,希望一会儿回去,你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接着说好听的给嫂子听……”
他说着话,抬起手,遮住眼睛,在一脸莫名其妙的贺疏的注视下,忍笑道:“老贺,你……保重啊!”
贺疏大概是喝到了醉酒的临界点,反应比平时滞慢太多,连曾经的搭档的暗示都没有接收到,直到他被拽起来。
“楚队,这都快凌晨了,再有兴致也得休息啦,我们家老贺醉得太沉了,我先带他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