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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上次见梁乐——也是这近十年与他唯一的一次见面,大约是三年前。
那时陈啸之已经快拿到自己的博士学位了,而一年一度的APAPC——亚太先进物理讨论会议正好在夏威夷檀香山召开,陈啸之恰好又想去夏威夷度假,就买了张机票,去参会了。
王子酒店大堂里搭着APAPC的与会注册台,夏威夷的阳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陈啸之就是在那里看到梁乐的。
三年前的梁乐敞怀穿着件格子衬衫,染了个奶奶灰的头,和一群他的课题组同学一起,在注册会议。陈啸之经过时,听见那群青年的谈话里提及机械关节与AI。
陈啸之在注册台前,将护照和学生ID卡拿出来,又掏了钱要注册——梁乐就这样站在了他身边。
二十二岁的陈啸之一瞬之间想和他搭话。
他冲动性地想与这个性格一向古怪的、也和他合不大来的,曾经的朋友寒暄。想晚上约他去喝酒,然后问梁乐,你还和那女孩有联系吗——如果有的话,她过得怎么样?
……我已经七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从来没有打听过她,可她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身旁。她存在在在深夜的实验室,在我拧上阀门的机器上,存在在我的枕头和冬天里,那十五岁的幻影和气息萦绕不去,长成少女的阿十无处不在——可唯独不在我的梦中。
正是那一瞬间,梁乐抬头,看到陈啸之。
夏威夷,檀香山,二零一五年春。梁乐认出了他。
那一瞬间被拉的很长,陈啸之脑子里百转千回,正准备开口。
但是下一秒,梁乐背着包,冷漠地转身走了。
……
时间飞速回转。
2018年晚夏,静谧浸润了台灯外的黑暗。
——陈啸之意识到,过去的十年里,梁乐从未和沈昼叶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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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昼叶将一盆多肉抱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的时候,彻底乌鸡鲅鱼了。
她第一反应是,梁乐这程序员大约真的是发达了。联邦快递从马萨诸塞州到加利福尼亚,光快递费就要四十多美元,梁乐硬是给她寄了盆多肉过来,还贴了张纸条,让她拿去防辐射,别猝死在岗位上。
寄盆多肉花三百多软妹币,程序员是真的能赚。沈昼叶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反正这钱她是出不起,她那群同学也出不起。
毕竟沈昼叶每个月的补助加上国家发的部分也不超过四千人民币,在这儿……也不知道陈啸之每个月能给她发多少工资,但是无论发多发少,这三百块——这可是三百块啊!
沈昼叶感慨了一下如今已经十分财大气粗的梁乐,又默默撕开了包草莓干。
她今晚有点累,没打算看文献,于是只是在办公室里呆着,看书。
那袋‘办公室福利’零食摆在她自己的桌子上——隔壁那位教授给她这袋零食时特别的不耐烦,以至于沈昼叶一度认为,这些零食搞不好是他买了放在家里没吃的,可能已经放了好几个月。
没想到一打开袋子,里头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还凝结着水汽的酸奶和各种奶制品,说是拿去哄五岁小孩的都有人信。
但是沈昼叶从小就是小孩口味。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黑夜之中大风呼地刮了起来。
张臻在天黑前走了,天黑之后沈昼叶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在耳朵里塞了耳机,趴在桌子上,开始找动画片看。
……
——二十五岁,其实已经不是个看动画片的年纪了。
迪士尼,甚至梦工厂皮克斯,说动画片是所有人的。
……但是其实,他们几乎每一部片子的主角,都是孩子。
寻梦环游记的米格与妈妈coco,勇敢传说的公主梅丽达,BigHero的Hiroshi……玩具总动员的主角则是孩子们的玩具,伍迪和巴斯光年。位于游戏厅的无敌破坏王。
他们总是说动画片是成人的梦,但是连他们自己的角色取向,都是倾向于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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