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请。”
说完,男人便往旁侧退开了一步,宋岭也赶紧的让狱卒拉开了通往天字一号大牢房方向甬道的铁门。
萧辰意刚想提步往里走,却就见身旁男人似乎是准备自己亲自的来给她引路一般,她只略微蹙眉,停下了步子道:“赵大人,让其他人来给本宫引路就行了,大人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汾阳想……恐怕就不需劳烦大人你了。”
赵侍新只有礼的做出躬请的姿势,缓慢抿唇,笑的浅淡而恭敬,行事毫无差错般的道,“长公主这般身份,理应由微臣亲自来引路,微臣谢公主殿下体恤,不过……长公主殿下您,还是请吧。”
萧辰意不知还能再怎么拒绝,便只能看了男人一眼,她其实是更想瞪人的,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失了礼,便只能心下有些懊恼的作罢,宽慰自己的想着,谁让这里是赵侍新这厮的地盘呢,罢了罢了,她还是暂且不跟他计较。
萧辰意准备跟着男人走进通道,结果她身后的人却都被拦在了外面,萧辰意看眼赵侍新,以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赵侍新只道:“长公主殿下,天字一号牢房是羁押重犯之地,不宜太多人探视,所以微臣想,其他人在外间等着应该会更合适一点。”
萧辰意还是想带几人进去,赵侍新便突然走近了她几步,接着以某种调侃的语气道:“公主莫不是在担心微臣会逾礼大不敬的对公主您做什么?所以才不放心……?如果是这样……”
男人说着似乎是也想带自己身后的一部分人一同进去以表清白的样子。
萧辰意脑筋快速转动,想着待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见荀大哥也确实不大方便,而且在这里赵侍新应该也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便只能妥协的道:“赵大人多虑了,那就辛苦大人在前头为本宫引路了。”
萧辰意便只抱着团年跟赵侍新就这么两人的一同走进了天字号牢房的廊道内。
荀杨所在的天字一号牢房在走廊的尽头,而在通往廊道尽头的途中,还有两道铁门用以阻隔以及暂时的缓冲。
萧辰意自觉对天牢的布局也有一些了解,毕竟牢房布局应都是那些个相近样子,当年的诏狱她比较熟悉,所以天牢她料想应该也是相差无几的。
还剩最后一道门了,走过这一道门,便能见到荀大哥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气氛十分的沉闷,等萧辰意走到了这最后的一道门前,她才终于停了步子的开口道:“赵大人送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的路,本宫自行前去就可以了。”
赵侍新看女人一眼,只似乎是在关心她,又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一般,目光冷凉的缓声道:“天牢深处寒气凝重,殿下金体尊贵,所以微臣奉劝长公主殿下最好……还是别在里面待太久才是。”
说完,赵侍新便停步留在了门外。
萧辰意没理会他这话到底有几层含义,只往前走了几步,没想突然却小声的惊呼了一声道:“团年!”
她很快回头,便只见白猫突然就跑到了前方男人的脚下,似乎是更愿同男人一起在外间等着,而不愿同她这么一道的进去,进入这天牢的最深处。
萧辰意见唤不回一只固执又无情的猫,便只对着现下看了自己脚下白猫一眼的男人有些尴尬的道:“那个,就暂时让它呆在你那里吧。”
说完也没等人回应,萧辰意便自行的往前走去。
赵侍新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一个劲蹭他脚踝的白猫,半晌,才微蹲下了身,看着白猫清透的眼珠,声音微低沉的缓慢道:“还认得我是吗。”
看着那眼珠,渐渐赵侍新的眼前似乎就透过那清透珠子看见了某些熟悉的画面。
当年的一些画面。
场景里,一个女人逗弄着一只白如精灵的猫,眉目是少见的温柔……似乎还有些亲切。
……以及女人看着白猫躺倒在地上抽搐着吐沫,那罕见惊慌失措的模样。
赵侍新看着眼前白猫似乎有些失笑的突然又低声问道:“现下可还会乱吃东西?”
男人终于抚上了白猫的头,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渐渐似乎……就变得更清晰了些。
十年前,奢华的公主府内,刚入夏不久,天气愈见炎热。
这天正午时,公主府东院正屋的大门外,却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只见在门外的石阶上,正可怜的躺着一只有些胖软并且浑身还在抽搐着的白猫,白猫嘴里不时的吐出一些白沫,身上本一直干净水滑的皮毛也因在阶上的抽搐及口吐的唾沫而变得有些脏污。
而在白猫身旁则蹲了一个锦衣的女子,女子面上全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惊忧,而在女人身边围着的则更是一群惶恐的仆从及……
女人收在府中,养在这东院的几个男艺妓。
女人看着白猫这般抽搐,似乎快要急出眼泪,又急又怒的吼着身边的仆从想办法救治,或是再去催请大夫。
依然恶劣又霸道的态度,但瞧着女人现下那眉头紧皱,额上还渗出了密密细汗的样子,那张脸瞧着似乎一时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当时门框边,斜倚着一位面容俊逸的年轻公子,公子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被阶前女人给流放了远疆的叔父,他只事不关己的冷言冷语道:“一只猫而已,死了再重新养一只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