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徵音没看到杨多乐的神色,对他说道:“乐乐,刚才没和你说,钦禾和陶溪也过来了,你们都是同学,正好坐一起聊聊天。”
林钦禾看了眼杨多乐握着叉子的手,拉开椅子让陶溪坐在了罗徵音的旁边,自己则坐在陶溪的对面。
罗徵音也坐下来,终于发现了对面杨多乐的反常,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变得煞白,紧攥着叉子,死死盯着面前没吃完的浆果布丁。
她担心杨多乐是身体不舒服,急忙问道:“乐乐,怎么了?”
陶溪从林钦禾手里拿过菜单,看了眼斜对面的杨多乐,低下头翻看菜单。
杨多乐瞥了眼正在看菜单的陶溪,对罗徵音摇了摇头,声如蚊蚋:“我没事。”
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继续吃甜点,没有抬头看任何人。
罗徵音怀疑自己是不是擅作主张做了件不对的事,杨多乐好像对陶溪非常抗拒,但他并没有提出要离开,只沉默地吃东西。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转头对陶溪语气和善地说道:“陶溪,你随便点,今天阿姨请你们吃。”
陶溪乖巧地说道:“好,谢谢阿姨。”
他低下头继续看菜单,上面的价格贵得令他咋舌,纠结了一会不知道怎么选,便将菜单推到林钦禾面前,趁罗徵音不注意戳了下林钦禾的手背。
林钦禾心领神会地拿过菜单,对服务生点了几道甜点和饮品。
餐点很快上来,罗徵音看到林钦禾将蜜桃甜品塔切下一块,动作自然地放在了陶溪的餐盘里,陶溪对林钦禾笑了下,似乎很习惯林钦禾这样的举动。
罗徵音微讶,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西餐厅里音乐舒缓,但这一方餐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罗徵音几次主动递出话题想让几个孩子说话,但只有陶溪认真回应她,林钦禾偶尔应几句,杨多乐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罗徵音作为家长能谈的无非就是孩子们的学习爱好,她听到陶溪说自己喜欢画画,有几分惊喜地看向这个男生,再次问了一遍:“你也喜欢画画?”
没意识到这个“也”
字有些奇怪。
林钦禾坐在杨多乐旁边,垂眸看了眼杨多乐在桌下用力攥着桌布的左手,那只手骨节泛白,似乎正在极度紧张什么。
陶溪点头道:“对,我现在跟着乔鹤年爷爷学油画。”
罗徵音听到“乔鹤年”
三个字怔住了,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很多年前,十六七岁的方穗也是乔鹤年的学生,她在周末学完钢琴后,会骑着自行车去乔家那栋老洋房接学完画的方穗回家,方穗偶尔会捡起一片地上的梧桐叶送给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着和她讲话。
陶溪觉得罗徵音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他在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哀伤怅惘,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他迟疑地问道:
“您也认识乔爷爷?”
罗徵音回过神,或许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太像方穗,她每次面对陶溪时总会想起方穗,还有冥冥之中的不安。
她笑着说:“对,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跟着乔叔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他是个很好的画家,也是很好的老师。”
陶溪点点头,说道:“乔爷爷确实教会了我很多。”
罗徵音又回忆起一桩往事:“钦禾小时候经常去乔叔家里玩,这几年去的少了。”
她看向林钦禾,笑了笑,“钦禾,下次放假去拜访下乔叔吧,他老人家之前还和我埋怨,说你长大就从不去他家了。”
陶溪看向林钦禾,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下林钦禾的鞋尖。
林钦禾面不改色地说道:“下周日就去拜访。”
俨然一副之前从没去过的样子。
罗徵音又看向她一直留心注意着的杨多乐,杨多乐还是垂着头吃东西不说话,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和陶溪说道:
“那你以后是打算继续学画画吗?有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陶溪微微笑着说道:“我打算申请美国的艺术院校。”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杨多乐,继续道,“所以现在在准备作品集,参加一些画展和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