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得知此事匆匆赶去了太医府,李监查的头部裹上厚厚一层药纱,人就在病榻里,面白唇青昏迷不醒,看得温浓心惊胆战。
昨日与李监查道别之时她隐隐生出不安之心,原还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多想了,孰料转天李监查就出了事,温浓没法说服自己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她就怕掩藏其中的事实真不是个意外。
宫里的人又死又伤频频出事,势必引起统管后宫的太后注意。前有造办署女官无端自杀,没过两天尚事监的女官紧接着就遭遇意外,这事说平常不平常,说古怪竟是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近来宫里总有那么些个不尽如意的谣言,谣言之风一旦掀起,后宫人心势必要乱。
就在前不久才刚起了鱼瘟之说,有人提到在那之前就已经爆发过一次人瘟,太后追究之下赫然发现所谓的人瘟竟还是从她永福宫里传出来的,那张姣好的容脸当场黑成一片。
容从替她将相关人等提来盘问,又请太医府的正官院使亲自回话。张院使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断断续续地表示:“经过连日以来的检验与核实,臣等认为九曲池水应该不是问题的根源。”
太后的从容再绷不住:“那你的意思是说吾儿难当大任,真如外间那些疯言疯语所说那般并非天命所归了?”
张院使口若黄莲,苦不堪言:“老臣绝无此意……”
“哀家不想知道连日以来发生那么多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你们太医府若实在拿不出真本事,那就通通都撤了,让吏部赶紧统选一批医官立即走马上任!”
侧立在太后身边的容从劝说:“太医府中诸位医官绝非寻常大夫可以取代,更何况眼下年关将至,这时候让吏部赶选一批医官入宫待命未免过于仓促了些。”
太后人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容从摆手示意张院使先离开,私下主仆二人悄声对话:“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罪到太医府的头上,查不出问题不是坏事,说明这里头也许根本就没有问题。”
“怎么就没有问题?现在外边的人都在乱嚼舌根说我儿非真命天子,若让他们继续传下去,是不是要逼我儿退位,好让那张龙椅换人来坐?!”
太后气得哽噎,险些就要失声哭了出来。
容从温声劝说:“依奴才看来倒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信王殿下不也支持咱们细查究竟吗?他若真要动什么歪脑筋,更张狂的法子有的是,何必在内宫里头故弄玄虚?”
太后非但没被安慰,还越想越怕:“你说他会不会往外头造谣生非,再弄块天外飞石雕龙刻字,然后宣称天降神寓要求禅位?”
“……信王行事狂放,只怕根本不屑于用这等迂回之法。”
容从失笑摇头:“娘娘,就算这里面真有人为的手笔,也未必真是信王所为。他不是曾向您亲口许诺,绝不会动陛下的位置?”
“那是两年前!”
太后双手捂脸:“两年前说的话,于现在的他又算得了什么?两年前他不还说不会动三妃的外家,你看两年后的他又做了什么!”
容从嘴唇一动,太后紧紧攥住他的手,目眦欲裂:“就算信王真没有反王的心,可他身边的人呢?温浓呢?天晓得他会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要推翻我俩母子?!”
“阿从,我害怕,我好害怕……”
太后越说越难过,垂面低泣,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要在被她握紧的容从手背上。
“娘娘,您可是嫉妒阿浓?”
太后瞠睁双眼,眼眶通红。
容从目光没有偏移,定定看她:“你是怕阿浓怂恿信王谋反,还是怕阿浓抢走了属于你的原有位置?”
太后双唇颤动,她紧紧咬住下唇:“容从,你不要太放肆!”
“奴才失言。”
容从低头,他想回握太后的手,但手却已经被太后给拍掉了:“娘娘,奴才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些年有多苦,你都是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我们一起熬到现在……”
太后躬身蜷缩,泪水顺站双手指缝沁落下来:“我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你都是知道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