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事?”
宋星遥看了眼绣楼,二人谈话已经有段时间,躺尸的燕檀也快起来了。
“你问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却没说我的目的。”
林宴道。
“你说!”
宋星遥不与他多费唇舌。
“遥遥,让我猜一下,你回长安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林宴慢悠悠开口,“不是报仇,是把曾素娘赶走,对吗?”
这个名字让宋星遥整个人一醒。
林宴没有猜错,她进京后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曾素娘。
曾素娘是她母亲孙氏的闺中密友,也是宋星遥叫了多年“曾姨”
的人,此人祖藉温陵,和孙氏本就是手帕交,只是一个嫁到洛阳,一个嫁进长安,各自成亲后就再没见过。得知孙氏随丈夫入京后,曾素娘头一个上门拜访。孙氏在长安没有朋友,能得遇故人自然高兴,没多久就将其视若姐妹,时常邀来家中闲谈小聚。曾素娘的丈夫身体并不好,夫妻二人成亲多年,膝下也无子息,曾素娘心里愁苦,常与孙氏倾诉排解,孙氏对其深深同情,甚至在她丈夫过世后怜其孤苦,常邀她来家中小住。
却不想,就在宋星遥初嫁林宴那年,家里便传出父亲酒后乱性侵犯曾素娘之事。她得知此事时,为了平息此事,宋岳文已将曾素娘纳为良妾。而无论父亲如何自辩解释,始终无人信他清白,孙氏也自那时起与父亲恩断义绝,夫妻离心。可不到两年光景,便传来宋岳文弄丢了新设计出的军械图纸之事,曾素娘也在那时消失,那时家中方知,曾素娘接近并设计宋岳文,为的是盗取军械图纸。
后来,曾素娘虽被找到,却已是死人,失窃的图纸亦未能寻回。此罪落到宋岳文头上,判了流放岭南,母亲自责引狼入室,自愿随父亲去了岭南。
所以这个曾素娘,断不能再入宋家门。
“曾素娘之事,我自会处置,不劳你插手。”
宋星遥拒绝了他。
“你处置?用后宅那套吗?”
林宴笑笑,似乎看穿了她,“兵部军械图纸涉及军政大务,一个小小的曾素娘盗去何用?其幕后必有主谋,而这个主谋所图之事,必然超越后宅范畴。你是可以赶跑曾素娘,但你能打消对方的图谋?曾素娘不过是细作之一,你能防一个曾素娘,又能再防几个,能防多久?对方一计不成再换一计,便已超出你的记忆,你可有预判之力,解决之法?”
他一字一句,全部击中宋星遥心房。
在此之前,宋星遥满腹谋算,本以为计划妥当,被他这么一说,惊觉自己狭隘。
“遥遥,你要知道,你所拥有的记忆只能让你掌握先机而已,但很多时候你变,外界也跟着改变,事态发展并非一尘不变,别让手上的先机僵化你的思维。”
在这一点上,林宴感触至深,他归来本以为能重修旧好,可宋星遥亦归来,而很多事都随着他们的归来都起了变数。
他说这话时,宋星遥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老了,口吻也与从前不同了。
“你分析得如此透彻,可是知道主谋者?”
宋星遥问他。
林宴摇头,起身走到她身边,垂头附耳:“我不知道主谋者,但是我比你多活了十二载,那十二载,我扶幼帝,斩裴远,除林晚,知道的事……要比你更多点。我可以帮你对付你想对付的任何人,不管是曾素娘,还是其他人。”
这几句话说得让人惊心动魄,已超出宋星遥对林宴的了解,她接不上话,只能问他:“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说你自己的目的。”
“我与你一样,往前走,不回头。”
林宴道。
她有新的路要走,他又何偿没有?这辈子,大抵他二人都不愿再活回从前。那就换种方式与命运斗争,也许有朝一日,他还能活着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求娶她。
如果不能,那大概……是他死了。
死了,也就无谓执着。
宋星遥还想问他,可绣楼内却响起燕檀声音,他们没有时间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