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与赵睿安说话行事,她没有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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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凉风肆虐,偌大林府各处都已点上灯笼,下人们穿梭廊中树下,看着热闹,却只是水月镜花。一年一度的仲秋佳节,林家家主留在军营没有回来不说,就连林宴也只在县主跟前点了个卯,陪着吃了顿囫囵饭,就托辞离府,只剩县主与林晚母女二人孤伶伶地赏月。
县主心情连续低落了数日,阖府上下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出半点差错就要引发县主雷霆震怒,到了今日,县主的情绪终于爆发。
“宴儿若是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关于连才人的传闻早已传遍全京,今日县主带林晚进宫,终于见到连才人,心中惊骇有如山倾浪腾。她长得像韩妃这并不足以让她惊讶,令她震惊的却是,据林晚所言,此人虽是长公主所献,可林宴却似乎与其频繁接触。
林宴与一个长相酷似韩妃的人来往,这让县主很不安,再加上这一年多以来,林宴的种种举动行径似乎都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她已经看不懂这个儿子了,虽说每日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还是照常呈送他的日常密报,表面看来没有问题,但……
“母亲在担心什么?”
林晚对此却不以为然。她见到连才人了,确认此人不是林宴画中女子,正有些烦躁。查了大半年,她还是没能查到林宴属意之人是谁,也不知为何,林宴竟将这人保护得滴水不漏,连家人与朋友都不曾透露一二。
“也不知宴儿对自己的身世,是否起了疑心?若你父亲知晓此事……”
关上房门,县主独自与林晚道。除了担心林宴,她也害怕林朝胜知道林宴身世。
“他又不是我亲兄长,要是知道与我并非亲兄妹,更好。”
林晚与母亲的想法并不一致。若将这层纸捅破,她不再是林宴的妹妹,才有机会实现长久以来的心愿。
从知道林宴不是林家子那一刻起,她就渴望成为他的妻子。全长安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得上他,从小到大疼她宠她,又是那般风采,她再看不进第二人。
“林晚!与你说过多少次,莫存这些心思!”
知女莫若母,县主早就看透女儿心思,然而此时再阻止已然不及,只能道,“你年岁也大了,该给你议亲了。”
“阿兄都没娶妻,我急什么?”
林晚并不害怕母亲,漫不经心道,“若说议亲,也该阿兄先来。母亲先给他定门亲事吧,要一个……好拿捏的。”
反正如今也不能与他一起,与其让他成日惦记心仪的画中人,不如寻个好掌控的女人,以便日后除之,顺便也能激一激他,看能否激出画中人的身份。
想娶他心仪之女,那是万万不成的。
“是该给他娶妻了。”
县主忖道。不止该给他娶个好拿捏的,还要娶个能做她眼线的女人,如此一来,她才能后顾无忧。
二人这厢正心思各异,门外下人传话,林宴到了。
门被推开,林宴当值刚回来,不及更衣,穿着公服进来,朝县主请安。
“宴儿,我正与你妹妹聊起你的亲事。你们兄妹年纪也都不小了,尤其是你,宫里贵人已经暗示过几次,只不过后宫与前朝诸多牵扯,我们林家如今树大招风,不宜再掺入这些纷争,是以多次推拒。今日进宫,皇后娘娘亦有意指婚,再拖下去怕是不好推拒。上次问你时,你说并无心仪之人,今次你妹妹同我说,你似乎有了意中人?不知是哪家娘子,若是合适,咱们便将人定下。”
县主目色慈柔,温言试探道。
若按从前,他应该垂首领恩,告诉她,他没有心仪之人,婚事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能让县主满意的答案。
“多谢母亲关心,儿子……”
林宴微微一笑,直视县主道,“确实已有意中之人,然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此事就不劳母亲与妹妹操心,儿子自会妥善处理。宫中指婚,母亲不必过于烦心,能推便推,不能推便拖,不会太久。”
林晚闻言,只将腰间坠的禁步玉佩攥在手中,“叭嗒”
一声攥裂。
“哦?那这位娘子是……”
县主声音随之寒凉。
“是我非卿不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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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很短暂,似乎眨个眼,长安便入了冬。
初雪来得挺突然,一夜过后,长安便铺了层薄雪,满目银妆。时近年节,公主府忙碌起来,宋星遥也跟着忙碌,连轴转般在两个地方跑。自打韩青湖之事后,赵幼珍对她极为满意,时常将她叫到身边说话解闷。狸乐馆那边,年节事也多,光一个狸乐会就够狸馆忙上半天,去岁宋星遥还只是参加狸乐会,指望靠着这个比赛得到公主青睐,不过短短一载时光,她已经摇身成为狸乐会的负责人,狸乐馆的馆主,哪怕是长安里有些家世背景的小娘子,见到她都要客客气气喊她一声“宋舍人”
,亦或是“宋馆主”
。
除开这些明面上的俗务,林宴的教导雷打不动,保持在至少每月一会的频率,宋星遥也渐渐开始接触狸乐馆暗中事务,以及辰字部的部分军务。每个月向曹青阳汇报军务,两厢对接之事,林宴都慢慢交到她的手上。
新的一年,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到来。
长安的局势悄然发生了改变。
韩青湖的圣宠愈重,圣人几乎夜夜都召她侍寝,引发后宫不满,以贤妃为首的妃嫔公然与她为难,皇后隔山观虎斗,欲借贤妃之手除去韩青湖。年关将至前,十五皇子因猫毛引发喘症,贤妃推责于韩青湖,指她谋害皇嗣,不想却被韩青湖将计就计,反将一军,爆出贤妃故意利用十五皇子之疾设局陷害韩青湖,引发圣人雷霆震怒,将贤妃贬为才人,又把韩青湖晋位至美人,暂将十五皇子交由她抚养。
这与当年林晚在宫所遇之事,何其相似,只是就时间上来说,提早了不止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