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最是催折容颜,深宫苦闷再添一重风霜,她知道自己韶光渐去,怎比眼前正当好年华的宋星遥,那样娇俏的模样,宛如新开的芍药,被雨水滋润的鲜艳欲滴,一看就知她日子过得好,被人捧在掌中宠着哄着。
人间最不能比,就是少年时光。
“娘娘折煞六娘了,六娘怎能与娘娘相提并论。”
宋星遥觉得她有些奇怪,她并非在意容颜的人,今日却一再提及容貌,“我瞧娘娘心情也好了许多,近日圣人身体好转,娘娘也可宽宽心了。”
提及圣人,韩青湖的笑微落,捧起茶慢条斯理啜饮,并不回答。
宋星遥见她不欲提起圣人,自忖有些失言,正要拿话岔话,不妨殿外传来一声男人朗笑,有人大步踏入殿内,四周的宫人都匆忙敛容垂首行礼,“圣人”
的叫声此起彼伏。韩青湖已从座上下来,宋星遥知道是圣人来了,忙跟在韩青湖身后迎出去。
“圣人怎么来了。”
韩青湖走到殿门处,边说边行礼。
礼还没行完,她就被人一掌擎起,圣人浑厚温和的声音响起:“爱妃不必多礼,朕是来寻你的。”
“陛下要寻妾身只遣人来寻便是。”
韩青湖道。
跟着圣人的内侍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陛下一刻离不得娘娘,睁眼就要见您,奴说遣人寻娘娘回来,陛下却等不急,就亲自过来了。”
“陛下的身体才刚好转,你们这些人就由着他胡来。”
韩青湖埋怨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
宋星湖未得圣人意,仍垂头行着礼,没有起身,直到圣人的声音再响:“这就是林爱卿的夫人吧,免礼。”
她这才直起身来,匆匆扫了一眼,又飞快垂眸,心内大诧。
上一世她跟着林宴也见过圣人几回,那时圣人虽也上了年纪,保养却也得当,五旬的男人自有天家威仪,浑不似如今这般……脸色蜡黄,眼窝凹陷,满脸病容,像个久病的人,可看起来眼中又透着病态的伉奋。
圣人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宋星遥身上,温和地问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就握住韩青湖的手,只道:“爱妃,今日东平王与铁勒使者入宫觐见,献上不少贡品,你随朕去瞧瞧。”
宋星遥眼角余光正好瞥见韩青湖的手微缩,似不愿被圣人握在掌中,再悄悄抬眸望去,韩青湖面上恰露不耐,轻蹙的眉眼间是一扫而过的厌恶。
异样的神情很快消失,韩青湖仍旧一派平静温柔,反手扶着圣人,只向宋星遥歉然望来,宋星遥会意,识相告辞。
圣人着急,也没等宋星遥离开就拉着韩青湖匆匆离去。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宋星遥才松快下来,揉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圣人身上的香味,冲得她鼻子难受。
那香味与韩青湖身上的一样,却浓郁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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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遥满怀心事从韩青湖那里出来,打道回公主府。
刚进公主府没走多远,她打眼就撞上赵幼珍带着人在逛园子,身后跟着曹青阳和裴远,而得赵幼珍亲自相陪的那人,竟是赵睿安。他应该是从宫里见完圣人出来就到公主府了,身上还穿着东平王的服制,正语笑晏晏陪在赵幼珍身边。
也不知赵睿安说了什么,逗得赵幼珍直笑,拿指节轻敲他的额头。
不论先前有多少龊龃,这对姑侄看起来似乎和过去没有两样。
赵睿安犯下的错,火烧长安、盗取重器、组建佛盏……仿佛都成了孩子的小错误,被他身后的十多万铁骑一笔抹去,他关系着大安与突厥间的稳定,连赵幼珍也不能拿他怎样。
不仅不能追究,还得好好供着。
宋星遥看了两眼,绕过人群走到裴远身边。裴远见到她,脚步稍缓,以目光相询,宋星遥低声问他:“可知今日他来此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