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又想到了心底那个伤疤,只是略一触碰,他便几乎要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于是忙一杯饮尽,将它压了下去。
他的声音低醇得像陈年美酒一样汩汩流淌,大约因为自己的情感残破不全,便觉得霍均这样的圆满十分难能可贵,于是神色也难得的十分温和。他的脸由酒气熏蒸,色如粉玉,双目却炯炯如璀璨明星,只叫楚金玉心里小鹿狂撞,竟不能成言,不能直视,只能垂眸痴痴答道:&1dquo;多谢相爷&he11ip;&he11ip;”
慕云汉都去敬酒了,原定疆自然也活络了起来,他敬过主宾后,便不由自主地溜去了楚仪身边,娇羞道:&1dquo;楚仪姑娘,没&he11ip;&he11ip;没想到又见到你。”
楚仪一惊,心里苦,讪讪地站起来:&1dquo;原将军&he11ip;&he11ip;”
原定疆正欲说什么,冷不妨身后有人后退撞在了他的手肘,于是满满一大杯酒水,全都泼在了楚仪的胸前。
&1dquo;啊&he11ip;&he11ip;!”楚仪低呼一声,急忙用帕子去擦,登时周遭一片慌乱,一群丫鬟围上来又是递手帕又是为她遮挡春色。原定疆则慌了神,急忙辩解道:&1dquo;对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人撞我。”
楚玉衡已是生了气道:&1dquo;原将军,你也忒小心眼了些。”他以为原定疆是为了报复楚仪故意如此。
于是原定疆傻眼在了当场,他当然明白楚玉衡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报复的意味,而是真的想诚心诚意和楚仪敬酒的。
楚仪则顾不得说什么,急忙在丫鬟的带领下匆匆离席,前往厢房更换衣衫。
她换了丫鬟送来的上衣,又对镜添了些胭脂,理了理鬓角和簪,这才款款走了出来。可是出了门来,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丫鬟和仆人都不见了一个。楚仪唤了两声,并无一人答应,只得自己走回去。她是第一次来霍府作客,可霍家不比楚家小门小户,她走了不多久,便转了向,一时走过空落落的药房闺院,转过高矮错落的游廊,再绕过几个拱门,便不知道走去了哪个。
此时她面前是一座高高的假山,挂满了薜荔蘅芜,显然没了去路,她正打算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假山后面好像有人说话。
那人似乎在交代什么事,她听不真切,以为是仆人,便又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问路,浑然不觉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靠近。
假山后面那人说道:&1dquo;&he11ip;&he11ip;务必要让他死得干干净净。”
她脚下一滞,心里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急急忙忙就转身欲走,却冷不防和那巨大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1dquo;楚仪姑娘,小心!”那黑影却不是别人,正是原定疆,他被楚仪误解,想要找过来道个歉赔个礼,却不想正看见她的身影一闪,向着游廊的反方向走去,便跟了过来。现如今他被楚仪这一撞,温香软玉满怀,不由得一张黑脸黑里透红像块猪肝,差点就要休克过去。
楚仪见到他反倒莫名安心起来,松了口气道:&1dquo;原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1dquo;我&he11ip;&he11ip;我是想来和你赔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泼你酒,我&he11ip;&he11ip;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一定要相信我!”原定疆拙嘴笨舌,情急之下,一大串表白的话语脱口而出,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楚仪红了脸,低声道:&1dquo;我们先回去吧。”这个原定疆,简直不懂矜持为何物,这样大喇喇地就说出那么让人脸红的话来,也不知假山后面的人还在不在。她转而想到那句话,心中宽慰自己道,或许是下人在商量杀老鼠杀蟑螂也未可知呢。
原定疆脸皮再厚,说了那样造次的话,也臊了起来,乖乖护送她回去。
花园极其安静,只能听到虫鸣蛙叫,两人一路回去,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楚仪一时觉得静得尴尬,忍不住打破僵局道:&1dquo;原将军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原定疆搔搔脑袋笑道:&1dquo;爹娘都不在了,就还有个妹妹,成天凶得像个母老虎,不知道谁敢娶她。”
&1dquo;妹妹,她叫什么名字?”楚仪好奇起来。
&1dquo;叫原大花。”
&1dquo;哦&he11ip;&he11ip;”她忍俊不禁,言不由衷道,&1dquo;如花美眷,好名字。她今日怎么没来?”
&1dquo;我不能叫她来,她一喝酒便要跟人划拳,比我还不讲究许多。”提到妹妹,原定疆总是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可是看到楚仪的笑脸,他又随之轻飘飘起来,觉得她笑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之意。
楚仪点头道:&1dquo;我有个亲哥哥,叫楚雁北,在灵鹤太院读书。”
一时间,两个人倒也聊得开心。原定疆没了胡子,一双明亮的眼睛便成了脸上的主角,配着脸颊两侧的酒窝,看着着实英俊又亲切。楚仪见他模样不那么吓人了,自然也放松了许多。转而又聊到霍均受伤的事情上,对于这个事情,原定疆是颇有些耳闻的。
据他所知,霍均当时是跟随在西南将军身边的一员力将,和南朝湘北军的几场战役都有不俗的表现。但是大军在回瀚澜城的路上遭遇了伏击,霍均从马上摔了下来磕到了头部,昏迷了几天,醒来后渐渐就痴傻了。
楚仪纳闷道:&1dquo;渐渐就痴傻了?那就是说,一开始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