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面上没有常见的开朗、木讷、倨傲或是调皮,他只是神色懵懂无辜地看着父亲,浑似寻常几岁的孩童。
那父亲刚过四旬,却已须发皆白。猛然看去,会误会他已年过花甲。
那画面在他眼中定格,有几息的时间,周遭失去声音,归于沉寂。
程清远缓缓地闭了闭眼。
。
舒明达策马回府的路上,看到朱鸿、顾景年站在路旁说笑。
二人声音不高,但说得兴起,舒明达到了近前才察觉,行礼时有些仓促。
舒明达打趣道:“好端端地站在路边喝风,这是什么嗜好?”
朱鸿赔着笑,“我今日不是有些差事么,刚回来,正好碰见了他。”
“嗯,是该这么着。”
舒明达似笑非笑的,“交差不用着急,耽误了跟友人闲聊可了不得。”
“……我知错了。”
朱鸿深施一礼,拔腿走人之前,瞪了顾景年一眼,“都怪你,缠着我说个不停。”
当着舒明达的面儿,顾景年只是笑,没呛声,随后笑道:“大人是不知道,那厮在街头遇见了一位高门子弟,实在是吃了一惊。刚刚跟我说,我难以相信,他便与我多说了几句。”
“哦?”
舒明达示意他上马。
顾景年照办,边走边说:“大人还记得周家世子么?”
“周文泰?”
舒明达当然记得。
“就是他。”
顾景年颔首,“要是朱鸿说的不假,这个人啊……往后比我们俩都要不得。”
舒明达莞尔,“怎么说?”
顾景年将方才听闻的娓娓道来——
朱鸿领的差事,是几件零零碎碎的小事。用他自己的话说,在锦衣卫连个名分都没有,但是没事,自家老子的名头在外面很有用。是以,人们都会给足他面子,差事总是能麻利地办妥。
今日事情多一些,他怕天黑前办不完回去挨训,午间连饭都没敢吃,用一包糖炒栗子磨牙。
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申时就能返回锦衣卫所。
他又饿又渴,走进一间茶楼,在大堂落座,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
楼上一间雅间,有琵琶声传到楼下,间或可以听到男女的调笑声。
听得出,只有一名男子。听语声,他觉得是熟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是何人。
朱鸿只觉惊奇:自己和顾景年这样的,都被家中压着往正道上走了,楼上那一位,大白天的寻欢作乐。挺稀奇的。
大口吃完几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他对掌柜的勾一勾手。
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