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金、葛木是舒大人调教出来的,便潜了进去。
“凌小姐房里已经备好饭菜,与二位公子相谈甚欢,可见早就相识。话里话外的,葛金、葛木听得出,此次冯公子提亲一事,是凌小姐求助厉公子在先,厉公子要冯公子出面在后。事情未成,凌小姐稍稍有些恼火,随后便说无妨,来日方长。
“冯公子则说,的确是来日方长,来日一定会设法把凌小姐救出去。
“厉公子逗留到子时离开,冯公子则与凌小姐另有事情商量,只是,两个人说话的语声太低,葛金、葛木听不清。至葛金回来报信时,冯公子还在白云庵。”
住持却亲自出面应承——消化完摆在台面上的消息,程询留意到的是这一句。
在庵堂之中清修的尼姑,出面款待两名非富即贵的公子,更单独与冯仁宇密谈。这种事若是传扬开来,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种龌龊至极的事,白云庵便会成为佛门中的污点。
住持不会想不到这些,可还是那样做了。
住持不是佛门中的败类,并且相反,舒明达都很认可。要知道,凌婉儿的去处,是舒明达亲自安排的。
所以,这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能让住持不顾锦衣卫的情面、违背维持多年的寺规的人,会是谁?
结合近日种种,推断出来太容易。
程询发现,终究还是高看了父亲。气得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怎么也不能冷静,当即穿戴齐整,走出门去。等待父亲起身、来外院期间,他沿着甬路从外院走到垂花门,再返回外院,来来回回。
在书房落座,父子相对,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问:“冯家去廖家提亲的事,您为何要掺和?”
程清远反问:“你知道了什么?”
程询耐着性子,把所知的消息、自己的推断一一列出,末了道:“做都做了,我想听您说道说道,不然想不通。我说的都是实情,您再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程清远这才道:“的确,是我跟白云庵住持打过招呼,让她偶尔通融一下。”
“原因。”
“厉骞与凌婉儿早就相识,她落入窘境之后,厉骞曾去探望过两次。”
程清远缓声道,“今日闲谈时,我听他说了那档子事,觉得你与黎王爷、舒明达做得有些过火。管闲事可以,但像你们这样从头管到尾,实在是多余。如果卷入其中的没有徐小姐、廖家姐妹,你们还会这样么?——妇人之仁。为了女子而已,便开罪一个门第,放到何处,也不是明智之举。你们谁敢断定,凌家没有飞黄腾达之日?”
程询居然笑了,“接着说。”
“厉骞文采斐然,我很是欣赏。让他犯难的小事,愿意帮他促成。”
程清远呷了一口茶,语气松散,“他想让凌婉儿在白云庵过得舒坦一些,想与程府走近一些,都是我喜闻乐见的。”
程询接道:“所以,你就纵着他行事,安排冯仁宇去廖家提亲。”
程清远颔首。
“冯仁宇是怎样的人,你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为何要在意?”
程清远瞥了程询一眼,“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有几个人知道?怎样的男子,都要娶妻。”
程询再一次笑了,“若是我猜得不错,接下来,凌婉儿可能就会被人带离白云庵,更名改姓,藏匿在某一家内宅之中。”
“听说她双亲一向看重她。给她一条生路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