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好后,一抬头,便对上管家投来的紧张的目光,一旁的刘文童也在看她,见她瞧过来,神色似乎闪过一瞬的不自然,接着他又低下头去,翻了翻手上的账本。
“茶还能入口吗?”
刘文童放下账本,问道。
孟静婉夸赞:“很好喝。”
“那便好,”
刘文童笑笑,接着转头给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连忙捧着那一摞账本退了下去。
孟静婉没什么反应,一如往常,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盏茶喝完,她对刘文童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刘文童立即道:“我送你回去。”
两人从茶庄离开,路上,刘文童忽然问孟静婉:“我记得婉妹妹是识字的,可学了看帐?”
孟静婉听了,看了刘文童片刻,回答:“略识几个字而已,说来惭愧,看账于我来说还是有些为难。”
“那你们家中是谁看账?”
“刘娘。”
孟静婉答。
刘文童闻言点了点头,他对孟静婉的继母稍有耳闻,听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看着出落的愈发窈窕的孟静婉,自顾自的说了句:“其实你这年纪也该学着看账了,只是不知孟夫人是何打算。”
这话说的稍有出格,孟静婉没接下去,只笑笑,错开了话题。
刘文童将孟静婉送到孟家门前,他也知孟敬国入狱之事,向孟静婉多安慰了几句,但没有入门去拜访刘氏,只在孟家大门口站站,便离去了。
孟静婉待刘家的马车驶远,推开荆门,回到家中,刘氏立即凑了上来。
“方才在门外送你回来的可是刘家大郎?”
孟静婉应了一声,接着往自己房间走。
刘氏紧忙跟了上来,对孟静婉道:“你如今也算半个刺史府的人了,与其他男子合该保持些距离,万一教刺史大人知晓,恼了你,你荣华富贵的日子可就没了,搞不好还要反倒连累我和你弟妹。”
如今孟静婉对刘氏彻底不抱什么希望,也没想着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好话,她心中怀着事,不欲理睬她,自顾自的往房间走,想能早点寻个情景。
刘氏见孟静婉不理她,自然不依不饶,一直追到房门前,不待孟静婉关门,一起挤了进去。
孟静婉不得不费时间解释给刘氏听:“刘娘你误会了,我与刺史大人并无瓜葛,与刘公子也只是顺路,他好心送我一程罢了。”
刘氏听到孟静婉对自己改了称呼,倒没多在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攀附上了贵人,刘氏听过孟静婉的解释,只当是笑话:“你这两日天天往外跑,别以为能瞒住我,你只记着要好好讨刺史大人的欢心,让他早日抬你进门才好,到时候娘就要借你的光了,更别忘了你那不争气的阿弟。”
孟静婉无话可说,默默望着刘氏。
刘氏自顾自的说完,又自作聪明的问:“出去大半天也累了吧,想吃什么,娘做给你。”
孟静婉终于送走了刘氏,从内锁上了门,她长舒了一口气,待周遭安静下,她藏在心底的事渐渐涌了上来。
她今日无意间看到了刘氏茶庄账本上的记录,那些数字,多的有些惊人。但她从未接触过茶园生意,并不清楚内里的利润,那些银两,究竟是否合理,她还无法确认,但今日茶园管家的反应和刘文童试探她的话,倒很耐人寻味。
孟静婉思考着,她该如何才能对比刘家的这笔收益是否符合常理呢,窗外日头西沉,天际一寸寸暗了下去,孟静婉推想了各种法子,又都推翻,正当她疲惫的呆望着从阴云层层中涌现的明月,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一个身影,她想起了一个人。
***
次日,孟静婉又起了个大早,用昨日剩下的面粉又做了些点心,用家中最好的食盒装好,提着步行前往府衙。
裴六刚做完裴绰交代的差事,在府衙门口,远远看着孟静婉提着食盒走来,裴六猜测,这孟姑娘大概又是来寻他家大人的。
裴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喜好助人为乐,他瞧着愈走愈近的孟静婉,对府衙的看守吩咐了一句:“见到那个穿着白衣裳的女子没,一会她来了,你们不要拦着,放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