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握住北歌的肩时,眉宇下意识的蹙紧,心头不受控的颤动,不过是一夏未见,她竟又瘦成了这般。
他花了三年时间才将她身子慢慢养好,不过是去大周几月,不过是见了萧放几月,就又被糟蹋成原来的病弱模样。
贺穆心疼得狠,他扶在北歌肩上的双手颤抖着,他强忍着力道不想捏疼她,他的手颤抖了许久,才慢慢收回,垂于身侧,握成了拳。
北歌看出贺穆似有隐忍的模样,她听见他问。
“与朕这般客气做什么?你倒是不如箫儿亲切。”
北歌知道贺穆是在说她方才对他行的那个大礼。
她第一反应便是回答,‘君臣有别,她该当行这大礼’,可是想一想,她这话若说出口,贺穆必然难过。
她从前是不会与他这般客气的,曾经亲近的人,一旦客气起来,便是代表着生疏了。
她无心与贺穆生疏,可也必然不能同他与以往亲密。
“穆哥哥在这等了多久?等得累不累?”
贺穆听见北歌这一声‘穆哥哥’,原本面上略有淡去的笑意再次亮了起来:“朕等歌儿多久都不会累,只要你回来,朕愿意一直等。”
北歌听见这话,却一时笑不出来。
贺穆说着上前半步,牵起北歌的手,拉着朝城府内走。
城府内从宫中带出来的御厨已在膳房中忙了大半天,各色菜样齐全,都是北歌或是北箫爱吃的。
进府不久,也就一盏茶的时辰,一切备齐,贺穆着人传膳。
接风的晚宴设在城府中的小仙楼,亭台卷檐式小楼,楼外青瓦堆叠,八角方亭,每处亭角都悬着一只大小不一的青铜风铃,晚风一过,各色音域同响,楼台内的人,可闻一曲天然的雅颂。
小仙楼只有三米高,楼内中空,数十及台阶旋转而上直抵顶层亭台,贺穆走在最前,他身后是北歌,北箫断后,再隔十几级台阶,下面是一众侍从缓缓跟随。
楼顶亭台的圆桌上已整齐布好了膳食,有娇美的宫女立于两侧,手中捧着玉壶,内盛晶润琼酿。
天光渐暗,屋顶中央垂下的,作铜钟状的灯笼亮起,隔着青铜色的灯壁,光线幽幽,为楼内多添了几分暧昧意境,亭柱上的红烛壁灯也被宫女点燃,火光迎着晚风,轻摆摇曳,像是在与风铃共舞。
除此之外,贺穆还特意命人备了青莲,将莲心取出,放入蜡烛,做成莲花灯分散的摆在地上,众人每走一步,都踏在莲香与光晕里。
北箫一登入楼台,瞧见这里的布景,就在心底盘算好,一会尽快用膳,早些请辞离开。
亭内被布置的很雅致,不算奢华却处处精细,可见主人用心。
贺穆从未在北歌和北箫面前摆过帝王架子,只他三人时,尤其是在北歌面前时。他先走到圆桌前,将楼中最适合观景的坐位拉开,自己并未坐,而是转身朝北歌招手:“过来歌儿,坐这—”
北歌点头上前,向贺穆道了谢,没有过多客气的落了座。
贺穆满意笑笑,又将次一等的坐位让给了北箫,他则与北歌对面而坐。
“朕来到城府,见这小楼景致不错,既凉快又可观景,晚上若在这里看星星也是再合适不过,便着人小小修缮一下,用来为你洗尘。”
“多谢穆哥哥,原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这里不如宫中,朕还怕会简陋些。”
北歌听了连忙摇头:“我就喜欢这样,同在家里一样,自在。”
贺穆闻言剑眉微抬,他将北歌的话纳在耳里,随后抬了抬手,一旁端酒的宫女便上前斟酒。
贺穆先一步没收了北歌的杯子:“你不许喝,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