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更省力更实用的农具推广至每一户农家手中,可这没有田,光有趁手的农具有什么用?
除了将那些私藏铁矿的人揪出来打个半死再收了铁矿外,势必还要重整眼下的土地制度,不说一步便达成人人皆有田地可耕的宏愿,至少不能保持现下门阀世家、贵族高官们手握肥田千亩,普通百姓手里却只有滩涂荒地这样的局面。
在场之人都清楚,若陛下真决心要改,新君与世家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偏生这恶战不像是从前在战场上那般,能用武力比拼个输赢出来,论到心机深沉,他们还真比不上那群老谋深算的世家老头。
陆峮看了看铺平在桌案上的舆图,声音平稳:“为何要担心?”
迟早都要面对的事,他陆峮不孬。
在一次战役中向陆峮投诚,如今成了右补阙的陈达生面露难色:“可陛下登基不久,朝中人心尚未完全归顺。若此时率先发出改革政令,只怕在世家余威之下,鲜少朝臣会支持陛下。”
他在官场中混了十几年,虽如今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但对着长安城这官吏风气还是摸得十分清楚的,当下又道:“陛下若想要推广政令,不若同崔起缜崔大人商量一番。他既是侍中,又是陛下的岳父,当同心同德,为陛下效力才是。”
娇小姐的阿耶……
陆峮脑海中浮现出崔起缜那张严肃板正却不掩俊美的脸,心中庆幸,还好娇小姐没随了他那样爱装正经的性子。
说到找谁商议此事,大家又有了新的不同意见。
眼看着又吵吵了起来,一人忽地道:“崔大人向来是个爱维护世家权益的,若是陛下没能劝动他,反倒叫世家有了警惕之心提前布置,这又该当如何?”
陆峮登基称帝时间尚短,如今的草台班子多是从前征战时那些个州府文臣主动投奔而来的,这长安城中的朝臣肯真心归顺他的,极少。
陆峮不在乎这些,归顺与否无所谓,只要能办实事儿就行。
有不老实的,拖出来在太元殿众臣面前扒了裤子打个半死,应该能起到不小的威慑作用。
但土地改革之事兹事体大,心大如陆峮也要顾虑几分世家联合起来反扑的可能。
“此事容后再议。”
今天才是他新婚第三日,本就该是他休息的时候,今日这么众人这么一讨论,陆峮深深觉得今后的日子他会很忙。
他得抓紧时间回去陪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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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议政便花了不少的时间,陆峮回来时,余霞散绮,明河翻雪,正是一副极为瑰丽壮观的天幕之画。
崔檀令原本想在门口等他,可站了一会儿又觉得累,索性坐在连廊的美人靠上,枕在手臂上看落日余晖。
晚风吹动她身上胭脂色的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衫裙,露出一截白如霜雪的手腕。
陆峮忽地就想捏住那双细细的手腕,听她在自己耳边又娇又急哭闹的声音。
“郎君。”
崔檀令率先发现了他,也不是她眼神好,实在是陆峮那么高一个人杵在那儿,很难不叫人发觉。
陆峮脑海中还在冒出各色各样不可言说的画面,听得她柔柔一声唤,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脚朝着她走去。
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其实这样的画面在这几日里发生过许多回了,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阿娘与阿嫂都叮嘱她要在今晚主动些验货的话,崔檀令光是看着他,都觉得脸上发热。
陆峮见她面红似霞,还有些不解,伸出手去探了探她额前的温度:“得风寒了?”
崔檀令:……
她拂开他的手:“陛下可要现在传膳?”
怎么又不叫郎君了?
陆峮纳闷,但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变得正常起来,又放下心来:“嗯,今日天好,吃完了还能带你去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