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娜,你不能再去了,洁娜!”
就在唐飞柳心里沉沉的时候,有争吵声传来,接着响起来年轻女人带着愤怒的声音,“可是我不去能怎么办?我要眼睁睁看着全家人死去吗?!小杰米需要有营养的食物,爸爸的腿要治疗,我们甚至连过冬的被子都没有了……听着,妈妈,我不是在责备你,这是我愿意的,我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所以……让我照顾你们,好吗?”
“可是洁娜,我可怜的洁娜……”
老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泣音,而小男孩则轻声不安地叫着,“姐姐,姐姐你去哪里?妈妈为什么哭?”
“没什么,姐姐要去工作,回来就给小杰米带熏肉和香喷喷的面包,好吗?”
年轻女人笑着对孩子承诺,换来孩子开心的欢呼声。
唐飞柳看到巷子里走出褐发褐眼的深眼窝女孩儿,他有些狼狈而尴尬,旁边的杰斯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欢快地打招呼:“我就说为何我的腿会自己走到这陌生的地方,显然连它也对美丽的女孩念念不忘。”
还挂着泪珠的洁娜扑哧笑出声来,眨眨眼睛,笑着说:“看在你这么英俊又讨喜的份上,来旅馆找我,我愿意给你算便宜一点。”
唐飞柳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然后洁娜扭着腰离开,他张了张嘴,几次想问,却又心情十分复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杰斯转头,他火红的头发似乎都暗淡了下来,满是雀斑的脸上第一次带着郑重,他看着唐飞柳,认真地说,“小兰斯,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对一位女士露出怜悯,尤其是洁娜小姐这样的女士,她们很强大、很坚强,她们在保护自己的家人,我们要尊敬她们,如果你面含怜悯,这会让她们更难过。”
“我不明白。”
唐飞柳皱眉,问杰斯,“我、我不明白,我能做什么?”
杰斯的表情顿时就柔软起来,他揉了揉唐飞柳的脑袋,轻声说:“你这家伙,到底怎么活下来的啊?”
“喂!我是认真的,你为什么会那么说?!”
唐飞柳生气地拍掉他的手,皱眉说,“我们难道不应该帮帮洁娜吗?”
“嘘……”
杰斯却低声说,他拉着唐飞柳一路往外走,然后才对不解的唐飞柳说,“……小兰斯,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吗?你可以在社交的晚会上表达对这些人的怜悯,但是不可以在他们面前这样说。”
唐飞柳完全懵了,不管是他的记忆还是兰斯少爷的记忆里,都完全没有这样的“教导。”
“因为你帮不了所有人。”
杰斯叹口气,说,“我儿时也曾经帮过一户这样的自由民,是我父亲庄园所属的一位村民,我和他的儿子气味相投,在他们出现问题的时候帮助了他们,而且也带着他和我一起识字……而我父亲一直没阻止过我。”
“这不是很好嘛?”
唐飞柳听着,连连点头。
“然后某一天夜里,我的朋友因为贪玩,摔下了山涧,”
杰斯的表情带着难过,他轻声说,“可是诺丁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调皮,但是他其实很听话,他说过他要成为我的贴身男仆,当我得知我以后无法继承庄园,不会有贴身男仆的时候,他还说要成为我的随从……最后我们说好无论做什么,我们总会在一起……那段时间他正在学习高级男仆的课程,我让庄园的高级男仆教导他……诺丁知道这事儿有多重要,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跑去山里……”
唐飞柳听得一愣。他轻声说:“你的意思,难道你的朋友是被人害死的?”
“最后查出来了,是他们隔壁的邻居,他的孩子高热死去之后,他妒忌诺丁,被处死的时候,他还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你不选我的儿子做你的朋友?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诺丁之前发过高热,是我叫仆人照顾他,那是诺丁自己熬过来的……”
杰斯的眼睛里面闪着光芒,红发暗淡,看上去可怜无比。
唐飞柳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他学着记忆里的方式,轻轻地拥抱一下杰斯,然后说:“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