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年一顿,有几分被她逗笑的意味,反问道:“你不信?”
她摇了摇头:“不是不信,我是觉着有些怪异……”
宋景年没转身,脚步慢慢往后挪,然后身子一矮将香几扯上前,缓缓坐下,正坐在她面前,然后道:“你说,我听着。”
许是被烛光熏染的,他又坐在烛光下,苏皎月脸色泛红,轻声道:“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毕竟不大了解其中的事——”
“无妨。”
他打断她,“此时就我们两人,放心说。”
苏皎月便道:“自古帝王家冷漠无情,宁王爷我曾在家中见过一回,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得了消息,千里迢迢从江西赶回宫,那道士路上定也跟他说了解蛊的办法,他在不知后果的情况下,大可借口道士出游未曾寻到作罢,但他竟连夜赶了回来送死,很不对劲……这是其一。”
“道士解蛊的时候,屋子里只他、王爷和昏迷的皇上,皇祖母得是多着急,竟放心听了道士的话,就任其三人在里面。若是那蛊本就是王爷跟宫里的人串通好下的,现在再来解,岂不是毫不费吹灰之力,又落得个舍己为兄的美名……这是其二。”
“其三,也是最不对劲的……”
“皇太后一心都在皇上身上,怎么会突然想起江西还有个王爷,身边有道士会解蛊毒?”
宋景年学着她的语气,笑着打断她,“其三,是这个么?”
苏皎月点点头,也笑:“正是如此。”
宋景年看着她,又收了笑,脸色忽然有些严肃,被光照射的眉目如画,苏皎月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正想解释,就听到他问:“你曾见过宁王?”
她一惊,霎时想起他似乎问过这话,当日里她道的是没有,可方才说的急,没注意到不对,竟坦诚说出来了。
她没回答,宋景年微微凑近了些,又问:“可是你在尚书府的时候?”
苏皎月闭了闭眼,知道已瞒不过,实话实说:“那时您还在平乐,尚书大人受寒,一直未见好,皇太后和皇上便允了我家去看看……”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苏皎月在他面前不用掩饰,便道:“您知道的,尚书府的家事,我除了从瑞香那儿听了些来,其余的皆是茫然……自然碰见宁王的时候,我不知他就是宁王……”
“……当时是在园子里头,瑞香也在,还有位庶妹……毕竟多有避讳,只远远见着一眼,并无其他了。”
宋景年静静听她说完,听完她话音落下叹的那口气,便知道她在说谎。
这是苏桃改不了的习惯,他记不起第一次问她这事时她是否叹气了,但这次他听的格外清晰刺耳。
她每次说完谎话,总觉如释重负,像是内心受了谴责,末尾总轻轻叹一口气。
夜里很静,呼吸便重。
宋景年微微蹙起眉,她来这里才多少时日,竟为了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撒谎?
他缓了缓面色,语气里若有似无带着引导,他轻声说,:“宁王这人,沉迷酒色,我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