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哮声,就是虎豹们听了都胆寒吧?”
禹听不到人们议论,他正湛然驻立,持续不断地向天高呼,就在大伙儿都惊异于大禹异能的时候,空中陡然变了气象,无数的云块,层层叠叠地,从四面八方飞快移来,聚到禹所在的岩石上方。
这时,有条兽尾自云中探出,伴随着一声叫人头皮麻的嘶吼,龙头蓦然自云端抬起,慵懒的轻轻一晃,朝着禹,径直俯冲下来。
“是龙啊,看啊,是应龙!”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率先大叫。
小哀目瞪口呆,真心觉得先前阿翁的比划太过小心笼统了,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出一团团紧张的吸气声。
“不只一条,快看后面,还有,是三条应龙啊!”
好多孩子放开喉咙嚎啕起来,出于本能的惊惧,众人向洞里缩去,只留个别胆肥的还在往前蹭着,小哀亦夹在其中,他挣脱了大人们的手一直向前,小脸上了无遽色。
那为的应龙向禹低飞过来,扇动着双翅,顿时卷起巨大气浪,向周围波散开去,禹的衣角被大风撕扯着,在身后剧烈翻动,他倾身和应龙低语几句,伸手向东南方一指,应龙颈项便微微一侧,让禹翻身跃上,高处徘徊的两条应龙也飞将而来,思宓同行方也疾步骑坐上去。
应龙们起初慢慢盘旋而起,随即振翅冲向高空,渐飞渐远,直至消失在云天之上了,洞里的父老乡亲们显然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小哀问身旁的大人们:“他们飞到哪儿去啦?”
“不晓得,好像听见哪里有石壁要开凿。”
“哎呀,看不到了,咱们又不会飞。”
“再等等。”
小哀不再说话,洞中的人们也都纹丝不动,翘望向天际,期盼着新的奇观蔚然呈现。
突然,好像是从天边,传来了轰然巨响。
“怎么了,天塌了吗?”
“别胡说,一定是大禹领在率应龙开凿山壁。”
“对呀!觉着了吗?这山好像都在抖啊。”
相邻近的人都拉起手来,就像每次天灾降临时唯一能做的那样,在不知道生命会否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的神秘惊惶中,围抱成团,他们大多紧闭双眼,把眼睛里、身体里急奔涌滚动的热流化做心底最虔诚的祈祷,愿天地能够听见。
小哀却无法闭上眼睛,他似乎被迷惑住了,直直地望向朝山崖袭来的一波波巨浪,它们来了,来了,然后疯狂地拍在石壁上,出骇人声响,那众多浓白滚圆的水珠,在高处四散飞溅,落到小哀激动通红的脸上,这大概是定阳湖留给他的最后的“惊艳”
。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巨响也停息了,大地复归平静,人们看到东南方向有三个飞鸟似的黑点冲破了灰沉沉的云雾,升腾而来,那正是应龙载了禹和随从们回来了。
众人连滚带爬涌出,再次聚到湖边,这才现,湖水正在哗哗退去,像受到牵引般全线流泄而走,巨变之下,人们反应奇突,有人痛哭,有人欢笑,在湿滑柔软到不行的粘泥地上争相挥手,纵情嚎叫,显得十分吃力却又十分尽兴,光脚丫上飞溅起的泥巴成了他们面庞上的装饰,孩子们站不稳跌倒的,干脆打起滚儿来,这时,毫无预兆的,一片大雨又倾盆而下,人们个个淋的湿透,却无人走避,小哀觉得眼睛里、嘴巴里都是雨水,抹一把,又流进来,然后依旧咧开嘴欢叫着,小小年纪的他,也明白,从阿翁眼里汩汩流出的,并不都是雨水,还有,乡亲们脸上溢彩流光的笑容,都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低空中,三条应龙仍在飞旋,从那张狂的嘶吼声中,仿佛也能听出大功告成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