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姝眉目澄澄,灵气十足。
“你如何看出来的?”
子猷声线扬起,显然有丝意外,他转头看向思霓。
思霓摇摇头:“都是她乱猜的,还没顾上同她讲。”
“嗯,你这孩子。刘贤弟此来,是因朝廷已昭告匈奴左部,令其质子进朝侍奉,也就是入质。”
子猷叹口气,“他确实有意揽我同行入洛,早前,也已多番来书申明过此意,我均以书馆事务为由婉拒了,未料他今日竟亲来相邀,唉,终是令他败兴而归,同门一场,说来甚是惭愧。”
思霓安抚道:“子猷你从来无意功名,这回若真下决心去了,于书馆无异是拆走根顶梁柱,也是没办法的事。”
得知匈奴世子对兄长推崇至此,少姝倒也不觉突兀,他们曾同拜于崔游先生门下多年,互生赏识信赖也是自然的,而子猷在郭家子弟中亦是人才出众,孝悌和家,一直为弟妹们的表率。
念及刘渊,少姝又按捺不住好奇,兴味十足问道:“哥哥,匈奴大概是从何时遣质子入朝的?”
“那可说来话长了,其实春秋以降,各国互交人质便极为常见,其中最为知名的,莫过于秦始皇帝,曾于赵国做质子。匈奴入质起始于宣帝朝,彼时大汉宣称‘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于是匈奴单于只好遣子入侍,此后,匈奴质子入侍中原王朝代代不绝。刘贤弟年已十五,既为世子,他也是身不由己。”
“据闻那些更北边的部族,历代亦有入质的世子呢。”
思霓道。
此话一出,少姝现母亲竟有这“许多事”
没同她说起过,或是还没来得及说起?小孩子,总是忍不住会惊奇的窥视着母亲。
尽管她们娘俩成天腻歪在一起,但在渐渐长大的少姝心中,朦胧觉得:母亲的过往,确切地说,母亲少年时的过往,神秘而瑰丽,仿若笼罩着层层幻彩的面纱,她是否也曾娇憨天真地格格嬉笑过?或同她的好姐妹们喁喁私语至天明过?或是为件着了迷的事追问长辈痴痴纠缠过?嗯,看着总不大像。不过,她相信母亲与狐岐山之间有着某种妙不可言的连结,是她最想探寻的。
“是的叔母,刘贤弟也有提及,鲜卑世子拓跋沙漠汗年长他几岁,在早些年已入洛为质了。”
子猷冷静的声音将少姝的神智瞬间拉了回来。
“既是匈奴的世子,又何以刘姓?”
少姝纳闷,她想起了自诩“匈奴别部”
的匐勒家族,其姓氏便有别于中原之人。
“据刘贤弟讲,他本是匈奴领冒顿单于后裔。昔时,汉高祖将宗室之女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冒顿单于,且与冒顿单于相约为兄弟,如此,冒顿单于的子孙多以刘氏为姓。”
“哈,那不是等同于跟了娘舅家的姓氏了?”
“形势比人强,也只好妥协。自匈奴附汉后,汉对匈奴怀柔以治,经数十年休养生息,复又对中原形成了威慑,于是,魏武帝采取了将匈奴分为五部的策略,既有分化瓦解之意图,也是用其来抵挡其余北狄入侵,立其中贵者为帅,都由‘并州刺史’监护之,匈奴贵族领也被编户齐民,‘单于’之号于此废止,再无实权了。”
“魏武雄才,竟是分而治之,都有哪五部,分在了哪些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