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毕竟和其他职业不同,我们担负着患者的健康,不能行差踏错,我们战战兢兢,患者又何尝不是,更何况很多时候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足。”
所以会有这样的顾虑,产生不信任,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许潆心听了又叹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渴求的光。
“那……师兄,我该怎么办呢?”
封睿一扭头,撞进她干净清澈的眼里,看着她似乎隐约流露出一丝依赖的脸孔,封睿忍不住心里一软。
“以前我家发生过一件事。”
他再次回过头,又看向窗外流动的云彩,阳光强烈,轻易地刺破云层,让人不敢直视其光芒。
“大概是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来了个人,说是爸爸老家的远房亲戚。”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听起来像是盛夏午后的清风,宁静又舒缓,“好像是得了一种很难治的病,来容城求医。”
“我爸问了下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专家,他当面说好,转头又不知道去哪里怎么打听了一下,回头说觉得这个医生不太合适,我爸好人做到底,继续给他介绍,其中有两个专家他有意向去看的,我爸不认识人家,托关系和人情帮他约好了,结果临了他又觉得不好,就没去。”
“十几年前的事了,我爸那时候还是研究所一个小兵,我妈在外地演出,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气得够呛,转头就把那个亲戚轰走了,他回去以后就开始向所有亲戚熟人说我爸不讲亲戚情分,发达了就不认亲戚,爷爷奶奶都被烦得跑来容城躲清净。”
“事情不大,但是后来我爸复盘整件事,跟我说过几句话,我始终都记得。”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许潆心。
见她正若有所思地听着,神色间还有一点疑惑,忍不住笑了声。
“他说,当你还弱小,是很难让人一下信服的,你必须花比预计要多几倍的功夫才能取信于他,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必要的,那就不要抱怨对方对你的不信任,如果对方和你关系没有亲密到你心甘情愿付出这样的时间与精力,那你应该学会取舍,转而继续强大自己,等你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就算你说天是红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说你说得对。”
“人是会很容易跟从权威的。”
他叫了声许潆心的名字,“潆心,等你成了主治、副主任,甚至是主任,你说什么他们就会信什么。”
但是在那之前,你还需要努力充实自己,磨练技艺,还要学会将质疑看淡,将患者的不信任转化为向上的动力,而不是只会低落和难过。
“从医这条路,你需要用一生来走,潆心,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最后的问号像箭簇一样直击许潆心的心脏。
是啊,已经是规培的最后一年,明年此时,若是顺利,她已经正式成为一个医生,她准备好了吗?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经历了先是停顿,接着又猛然加快的过程,眼睛里的茫然逐渐散去,又重新恢复正常。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封睿注视着她的情绪变化,心里忽然有一股骄傲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他的小师妹,是多么的聪明,一点即通。
“明白过来,不钻牛角尖了?”
他笑着问了句,冲她眨眨眼。
许潆心顿时赧然,讪讪一笑,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钻牛角尖。”
他的眉头闻言立刻抬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没有钻,是我说错了,所以……”
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又笑起来,这次是连声音都带着笑意的,“你笑笑好不好?都一早上没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