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她唯一的出气孔给堵上了!这群畜生!
肉体上的苦痛越是剧烈,情绪越是沸腾,越是能在暴躁燃烧殆尽后留下无尽的悲哀。纵然心性坚毅,她还是疑惑。她开始回想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到最后,沈谛反问——她有错吗?
从她知道冬苗被用来喂马,不!是更早之前!从她出生身为女人,从她原来的世界一点点支离破碎,她妄图挣扎出一点点生机时!她有错吗!
从沈谛女扮男装上战场,从沈谛被喂下毒酒,从沈谛被这时代死死咬在利齿间磋磨,她有错吗!
空气越稀薄,沈谛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肺部逐渐僵硬肿大,无力徒劳地收缩着。濒死之际,脑中剧烈的疼痛之下多出了大片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
沈谛仿佛亲眼看见了自己被拔下珠钗,一件又一件地套上甲胄,被人一推,转眼就伫立在了战场。
黄沙白雪,寒冬酷暑,她熬过饥寒交迫,熬过陷害刺杀,熬得得满身伤疤,青丝藏白。终于能打了胜仗,终于能回家了。
却在庆功宴上被天子敬了一杯酒!一杯毒酒!
老皇帝昏聩无道,他说他要和狄夷议和,沈谛得交出虎符。这杯酒喝完,虎符呈上。不喝便是拥兵自重,当场斩杀,刀剑已架在了沈谛脖颈后。
她的那些副将们都恨红了眼!
这老皇帝有什么资格!沈谛手下数十万虎狼将士,守他的江山,护他的龙椅!如今却要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啊!
可是,她,沈谛还是喝下了那杯酒。
眼前的昏花已到极限,黑暗袭来。就在沈谛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细微的声响传入她的耳中。
“吱吱!”
是老鼠……老鼠!老鼠!有老鼠就有鼠道,此处深埋地下,那老鼠定然是从外面进来的。
沈谛挣扎起来,摸索着……终于在一处狭窄的凹处摸到了手掌大小的洞,她蜷缩着、像只被打断脊梁的狗拼命靠近那小洞……洞口被湿土堵住!
人之将死,必然爆出惊人的力量。
沈谛忍受指尖的痛,刨着土,一点一点挖通了老鼠洞。她猛地磕在石壁上,鼻子贪婪地靠近老鼠洞,终于呼吸到了一丝浑浊的空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沈谛倒靠在石壁上,嘶哑地笑出了声。
仁义礼智信几千年!温良恭俭让几千年!她沈谛选择了愚忠,这就是她的下场!她不能做那个愚忠的沈谛!她是她!不是该死的沈大将军!
沈谛的鼻尖擦过死尸冰凉的脸,死亡的血腥味已经笼罩她许久了。沈谛的眼在黑暗中猩红得可怕!
——不如去抢来!
沈谛伸手按在了死尸的脸上,掰开它的嘴,将绑手的麻绳磕在牙齿上狠狠地磨。死人的牙齿上下磕动着,像是要张嘴咬死沈谛。
常言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老皇帝,等我来杀你!
“吱呀吱呀!”
麻绳在牙齿上磨砺的声音令人头皮麻,在这狭窄的洞窟中一下又一下响起。
这洞窟地窖本来就是大花楼用来调教下人的刑房,沈谛在呼吸平缓之后,听见了外间传来的哭声。
非常微弱的哭喊,断断续续。可惜她这一方洞窟被堵得死死的,没办法看见外面的景象,直到片刻后,沈谛被拽出了洞窟,她才看清楚方才外间在进行什么腌臜事情!
倒在地上的少年有着一张清秀的脸,他哭喊着,挣扎着,却被身上三四个狞笑的男人死死按住,血不断地从少年的下身溢出来,那些魔鬼却越来越兴奋,边疯狂地动作边恶心地看向沈谛。
“娘!娘啊!”
少年哭喊着,浑身都是被鞭打出来的伤口。
“书姨话了,让那女人好好看着,不顺从是什么下场!”
沈谛被死死压在地上,甚至按住她的脑袋让她看清楚。这次秦洗书吸取了教训,整整派了五个人来压制沈谛,沈谛攥紧手腕上的绳索,挣扎着,却被狠狠踹了一脚。
“诶你踹伤了她,我们怎么和书姨交代!”
沈谛数日未进水米,眼下挣扎也是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气息渐弱,哭喊声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动静。
临死之前,那少年光返照一般,目光虚无地落在空中,像是看见了想念已久的人,露出幸福的笑容。他的目光向下,落在沈谛的通红的眼睛上。
沈谛忽地停下了挣扎。
那孩子无声地笑。
我娘来接我了,我要回家去。
“日他奶奶的!没气了!给抬出去喂猪!还没玩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