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三千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苦涩、黏稠化渣的口感顺喉而下,还没咽下去又一口吐了出来。这口茶似乎是压断他脑子那根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人,请家法来。”
申玉和瞬间僵直了脊背,连脸色都一寸寸惨白下来。他什么都不问立刻下跪,扯着薄三千的衣角哀求道“舅舅!舅舅!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我错了我改!我什么都改!舅舅您别打我!”
一臂长的实心朱红杀威棍被薄三千握在了手中,他一脚踹开申玉和,抡圆了膀子使出吃奶的劲“砰砰砰”
三声闷响,打得申玉和如同狗一样在地上抱头乱窜。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喝过夜的凉茶!龙井、银针、碧螺春……什么样的好茶你喝不起!你偏偏喝这山谷不得台面的东西!从小到大你有没有一件事是让人省心的!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下贱货色!”
杀威棍本是官衙用来打杀罪犯的东西,一棒子下去打得人皮开肉绽,疼得眼冒金星。眼下雨点般落在申玉和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涕泗横流!
“你还说自己日后……日后如何死的都不清楚!你可知今日我是如何摆平的那人,我拿了薄氏三百九十九家银号抵了债去!你惹得塌天大祸啊!薄氏今日算是败在你手里了……”
“还申玉融!人家申玉融最起码说干就干,知道算计不过沈谛就那沈昭通下手!你倒好,当初看不上沈昭通,拿着沈谛作谈资时我就知道你绝对要出事!他申玉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整个大京只有沈谛!只有沈谛啊能如此算计了我薄三千!”
苍老疲惫之色一下子包裹了薄三千,他连手上的杀威棍都拿不稳,踉跄着倒在了地上。申玉和这时反倒回了神,他爬到了薄三千身边。
“舅舅你信我,不会的!不是沈谛!绝对不会是沈谛,我玩过这么多女人,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我!舅舅你信我啊!”
申玉和惶恐地瞪着眼,“今夜!就今夜我禀明母亲,众人面前就能和沈谛定下婚约!再不行……我今夜!今夜就和沈谛把生米煮成熟饭!我要她不嫁给我就身败名裂!”
申玉和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滚爬到床边,颤抖着手扒出枕头下的一个药包。
“就是这春叫粉!我整包都给她下了!舅舅,今日的事不要告诉母后!舅舅就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今夜一定成事!”
薄三千是看着自家外甥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今日他把银号交出去就是为了保住自家傻外甥的命啊!他望着申玉和惶恐惧怕的神色,心下一酸,抱住了他的脑袋。
“玉和啊!薄氏就靠你了啊!让舅舅看看你的伤,都怪舅舅!都怪舅舅啊!没有事等你当上了皇帝,有多少银号我们拿不回来!你一定要争气啊!”
“舅舅……”
申玉和浑身痛得烫,委屈地哭出声来。
舅甥俩坐地上抱头痛哭。
晚间,丞相府内扶摇院里。梧桐树下,沈谛正和靖华英探讨军备,桌上摊开的全是从边关寄回来的军情密信。正是说话间,从外间闯进来一人。靖华英连忙起身遮挡桌上的信件。
沈谛抬眉望去,居然是申玉和。只见他一脸急色,看见沈谛才勉强挂上了副笑脸。
“荣华!实在是恕我失礼就这般闯了进来。我只是想着今夜入宫见母后,不知你梳妆打扮了没……我……”
申玉和的眼不自主地朝桌上瞄过去,索性靖华英手脚利索已然全部收拾妥当,他难免露出两分失望。
“这桌上摆得是……”
申玉和上前两步,不知为何他看着纸张和那掌柜逼他签下的字据有些相像。
“玉和!”
沈谛叫他。
“诶我在!”
申玉和回神。
“你看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大京近来流行的花色我都看不上,正好前段时间从库房找到一匹银丝墨,做了这身裙!”
申玉和一眼看去,竟失神了许久,立刻将什么纸张抛在脑后。他只当沈谛穿红好看,却没想到这一身墨色也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