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顺着窗口倾泻下来,空气中的浮粒十分清晰。
他身披铠甲,却有一头像女人一样直直长长的栗色头发,绿色的眸子奇异妖媚,像猫一样。回头一看到伊兹莫,他微微眯起眼睛,又专注地低下头,不慌不忙地将匕首塞到法老手里。
这就是亚历山大么?
“他是自杀的。”
男人用低沉冰凉的嗓音这样说。
伊兹莫听不懂,他只是警觉地盯着他,将手里的瓦片握紧。
男人挺直腰杆,抱起双臂,兴致盎然地看着他,突然朝他勾了勾手:“你是什么人?”
说着便朝他走来。
他杀了法老!他竟然就这样杀了法老!伊兹莫摇头,举起瓦片对着这个男人,他不害怕,可是他很生气。这些野蛮的异族入侵,就是这样践踏他们的国家么。
“看你的衣着……应该是比较有地位的人,嗯……你叫什么名字?”
伊兹莫低吼一声,抓着瓦片朝他刺去。
男人侧身一躲,挑起眉毛:“你激动什么,他一见到我就自杀了,我能怎么样?”
伊兹莫不答,再接再厉又朝他刺去,动作激烈,几乎有种至死方休的气势。
男人又后退着避开几次,最终忍不住,一把将他制住:“你就非得杀了我么?”
伊兹莫挣脱两下,挣不开,少年的眼睛因悲伤和气愤而变得通红。
男人唤来人,将他锁住,押走囚禁。
一向高傲爱干净的伊兹莫成了阶下囚,和很多埃及俘虏关在一起。但是很快男人便注意到了十分有意思的一个画面,那就是所有埃及囚犯几乎都对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非常敬畏,他只要动动嘴唇,就会有成片的人跪下低声跟着他念着什么。他们视他为神明,就好像他是他们永远也无法被打散的希望。
有一天晚上,男人忽然从囚笼里将他拖出来,高高在上地与其他士兵们一起坐着饮酒,不时笑吟吟地看着他。
“将军,这男孩是埃及的最高神谕祭司,叫伊兹莫,金贵着呐,特别受法老宠爱。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看他身上,一根毛发都没有,只有神谕祭司才会这样的,还有,他实行过割礼。”
一旁忽然有个穿着希腊袍的埃及人道。
“割礼?”
男人觉得很有意思,微微一颔首,“脱了他的衣裳,我要看看。”
几个士兵上来,粗手粗脚地扯他衣服。伊兹莫吓了一跳,拼命反抗,可最终还是被脱得光溜溜。少年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副场景,所有人稀奇地围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哈哈大笑,就好像他是个多么可笑的物品。是的,物品,不是人,这样的羞辱,他却只能茫然无助地承受,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忽然一掷酒杯,走了过来。很快,几只冰凉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伊兹莫的身体。就像灵巧光滑的蛇,又像若有似无的风,他的手细腻又暧昧地抚过伊兹莫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直至最后,伊兹莫身上因酥麻起了一层小颗粒。男人的手恶作剧似的停到他身下,然后不动了。
所有人都在起哄,淫笑地盯着少年那里,伊兹莫扭动身体,痛苦地遮住自己眼睛。
男人轻轻笑了,他用另一只手挪开少年的胳膊,拨了拨他黑亮的卷发,在他耳边轻呵一口气:“你瞧你多美。”
男人带着浑身的酒气吻了他。
伊兹莫闭上眼,眼角流下屈辱的泪水。
他是神谕祭司,是神的“净化者”
,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持神的纯正洁净。可是从这一刻,他所努力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毁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根本不是亚历山大,而是喀山德。
男人开始经常莫名其妙地把他从囚笼里拖出来,或当众或私下挑逗他,每次都要他浑身颤抖,脸上染上一层情欲才善罢甘休。这样的日子于伊兹莫来说成了一种煎熬,可是他不能死。所有埃及人都在说,看呐,连伊兹莫大人都还活着,为什么我们不能坚强地活下去?
他教他说希腊语,口吻很温柔优雅,但是伊兹莫必须很小心,只要说错一次,男人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鞭。等他终于学会希腊语时,自己身上几乎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
马其顿的部队在埃及呆得并不算久。行军时,男人将伊兹莫单独关在囚笼中,由马车拉着。有一天,伊兹莫突然听到几个士兵的谈话,他们说在埃及时,亚历山大跟埃及的最高神谕祭司和法老碰了面,他们授予他“法老王”
的称号,至尊无上。伊兹莫突然激动起来,喀山德,喀山德居然找别人来顶替法老和他!他明明杀了受人敬爱的法老,他明明把自己这样羞辱地囚禁起来!伊兹莫大声叫喊,告诉他们自己才是神谕祭司,叫他们带他去见亚历山大。他要把真相揭露给这个万王之王,他要把这个人的丑行告诉所有人!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坐在白马上的男人轻笑一声,靠近些对他道:“你叫奈西,是我的奴隶。从今天起,这是你唯一的身份和名字。”
时间漫长又残酷。
伊兹莫的绝望撕心裂肺。
可他不甘心。他想尽一切办法逃走,他想见到亚历山大,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只剩下揭发这个人。可是每次企图换来的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责罚,喀山德派人绑来他的父母,喀山德在他面前杀了他们,喀山德找人上他,喀山德给他灌药,喀山德关了她的小妹妹,喀山德……
喀山德成了他最害怕的梦魇,成了他要加以恶毒诅咒的魔鬼。